你恨或者不恨我

    我就在那裏

    不悲,不喜……

    據房俊深思,倉央嘉措估計也是個穿越者前輩,早已看淡人世間雲起雲滅,超脫生死,萬物不縈於懷。但房俊是個俗人,遠遠達不到這種灑脫傲然視蒼生如芻狗的地步。

    更何況,長孫無忌在李二陛下心中的地位,以及長孫家在大唐的影響力,豈是能等閑視之?被這樣的人物、這樣的家族記恨,睡覺的時候都得當心房梁會不會掉下來砸到腦袋……

    在長安城或許長孫無忌還不敢公然對他做出些什麽,但是可以預想得到,在江南必然已經有一係列手段等著他。

    房俊抬起頭,將目光從書案上投注到書房的窗外,細細密密的雨絲將院子裏的樹木花草洗滌一淨,青翠欲滴。

    往日裏士子雲集、喧囂熱鬧的長安城,在這場春雨當中趁機安然,所有的士子都在禮部準備的考場內奮筆疾書,用知識來為自己博取一個前程。

    科舉考試開始了……

    輕輕吐出口氣,心思再次回到書案之上,奮筆疾書。

    新式水師的組建、市舶司的籌劃,這些都涉及到完善的製度、豐富的人才以及海量的資金。這是一個龐大的方案,需要長遠的規劃、完善的籌備,就必須要有穩妥的計劃書。

    記憶中關於市舶司的資料,以及後世海關的一些製度,在房俊筆下一一寫出,然後歸納總結,分清主次先後,漸漸形成完備的方案。

    若是讓這個年代的任何一個人憑空去籌建出一個總攬海貿的市舶司,再出色的智商亦不可能一步到位,總要在漫長的管理過程中不斷發現問題、改正問題……

    但房俊可以最大程度的做到製度的完善,他知道什麽樣的製度有什麽樣的優勢,同時又有什麽樣的弊端,如何揚長避短,如何資源優化。

    這是穿越者的福利。

    *****

    細雨綿綿,長街上淅淅瀝瀝的集成水窪,馬蹄踏過,濺起一蓬水珠。沿街的房屋籠罩在細密的雨絲裏,如煙似霧,連牆頭上黛色瓦片都被衝洗得發亮,遠處的青山更是煙雨朦朧,如青似黛。

    長街如洗,煙雨縹緲,浩蕩長江在城外緩緩流過,仿佛一幅水墨畫卷,充滿著靜謐的空靈,以及江南的婉約……

    海虞城延綿著千百年來的精致秀美,在一場細雨中安靜如閨閣的少女。

    縣城的東北角,一條酒幡林立的街巷裏,青石鋪地,有一幢兩層的木樓。窗戶門框上的紅漆顯然是剛剛粉刷不久,被雨水淋濕,愈發顯得鮮豔靈秀。

    二樓的房間內,地板光滑如鏡,小巧精致的雕漆茶幾上放著清洗過的時鮮瓜果,以及散發著清幽茶香的白瓷茶壺。

    四個人圍著茶幾而坐,輕聲說話,時而拈起一顆櫻桃放入口中咀嚼,時而抿一口溫熱的茶水,回味著幽遠的馨香。

    看上去輕鬆寫意,氣氛愉快……

    隻是左首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在拈起秀氣晶瑩的茶杯時,那微微顫抖的手卻顯露出內心的緊張。他抿了一口茶水,保養得紅光滿麵的臉上故作鎮定,眼神卻時不時的透過支起的窗子,眺望著雨絲淅瀝鮮有人跡的巷子。

    在他對麵的一個方臉中年人“嗬嗬”一笑,眼神有些不屑,看著老者揶揄道:“王老兄稍安勿躁,有蕭縣令在此,整個海虞城盡在執掌,有如掌上觀紋,何足驚懼?”

    王老兄看向一側那個麵帶微笑、白麵無須,此時正襟危坐的中年官員,露出一個苦笑:“說是驚懼,有些過了。可是這心裏焦躁,卻是必然。諸位,那些東西可是朝廷新建水師的,這萬一要是事發,還不得被皇帝砍了腦袋?”

    房間裏氣氛微微一凝。

    方臉中年人嘴角撇了撇,甚是不屑的輕哼道:“愚昧!陛下染指江南,其用心昭然若揭,你以為縮起腦袋當一回烏龜,陛下就能饒得了你?別人或許尚有一絲轉圜的餘地,可是你王家……莫非王老兄如此健忘,幾天的時間,便不記得令弟在長安城如何汙蔑房俊,如何丟盡顏麵,如何惹得陛下龍顏大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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