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舉沒料到蕭瑀居然這麽快便做出決定,大驚道:“國公爺,三思啊!陛下想要讓房俊擔任滄海道行軍大總管,明擺著是要從海路負責東征的後勤補給,如此一來,江南將會成為整個東征的後勤基地,吾等江南父老豈非苦不堪言?”

    房俊的這個大總管,明擺著將會統領大唐水師,在東征的時候負責全軍的補給,畢竟海運的便利性比之陸路優越性太多,運輸的數量可以更大、速度可以更快、損耗可以更小。

    本來按照地理位置來說,由東萊出海,是距離最近的。

    但是這個選擇其實缺點同樣明顯。

    大業七年,隋煬帝下詔征討高句麗,命令幽州總管元弘嗣往東萊海口造船三百艘,以此作為水師的基地,結果證明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攻城略地,征討敵國,水軍不可能作為主力,隻能負責輜重兵員的運輸。

    而東萊地處山東最東端,道路難行,即便開鑿了通濟渠連通黃河與淮河,來自於江南等地籌集的糧草輜重亦運輸困難,損耗嚴重。長期來往在路上的民夫兵丁有數十萬人,擠滿了道路,晝夜不停,死者相枕,臭穢盈路,天下騷動。

    那麽為何隋煬帝不就近在江南征集輜重,然後在江淮一帶出海,直抵高句麗呢?

    原因很簡單,不是隋煬帝不這麽想,而是他擺不平江南士族!

    隋煬帝之所以能戰勝太子楊勇,最後登基大寶成就帝位,便是來自於江南士族的支持,與關隴貴族勢成水火。當江南士族耗費了大量財富和資源幫助隋煬帝上位之後,正是紅著眼睛收割“投資”利潤的時候,怎麽會將自己的家底拿出來支持隋煬帝去打仗?

    非但如此,當隋煬帝在關隴貴族越來越強勢的時候不得不遠遁江南,希冀於得到江南士族的支持來穩定朝局,鎮壓反對者的時候,卻被江南士族在背後捅了一刀……

    盛極一時的大隋王朝,二世而亡,灰飛湮滅。

    甭提什麽國家利益,對於這些江南士族來說,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

    現在皇帝想要完成當年隋煬帝都未能完成的事業,將江南作為東征的後勤基地,這豈不是讓這些江南士族割肉麽?而蕭瑀居然支持皇帝……

    謝文舉理解不能。

    在他看來,隻要江南士族能夠聯合一心,即便是皇帝也不敢硬來。隋煬帝多麽霸道的一個人,不可得眼瞅著江南這塊大餅卻一口都不敢咬?

    幾百年的經營,江南早就是鐵板一塊,即便是皇帝想要硬來,也得當心江南士族的反撲,造反還不敢,但是造成動蕩的局麵還是很簡單的,起碼那些散步在山嶺之間的撩人,隻需要少許的挑撥,便能給皇帝帶來巨大的麻煩……

    再是強硬的皇帝,也得投鼠忌器。

    蕭瑀苦笑一聲,看了看這位被譽為江南士族最優秀的年輕一代,不僅搖了搖頭。

    目光還是不夠長遠啊……

    隻看到自己的強勢,卻沒有看到陛下早已為此走了好幾步棋,知己而不知彼,便是失敗的前兆。

    雖然心裏有些失望,可他還是得指點一番,他可不願意看到江南士族今後分裂,整個江南亂作一團。

    “以前,吾等士族掌控著江南,上至官員富賈下至販夫走卒,莫不以士族馬首是瞻,這是為何?”蕭瑀問道。

    謝文舉微愣,略做沉思,說道:“是因為所有人都在士族的控製之下。想要取得財富、想要推舉做官,甚至想要安穩的種地,都必須得到士族的支持。”

    蕭瑀點頭,接著,無奈的歎口氣:“可是從今以後,不一樣了……”

    謝文舉一頭霧水。

    蕭瑀見他仍舊一副懵懂的神情,很是失望,也懶得多說,隻是淡淡說道:“科舉!所有的寒門士子,隻要讀書識字,都可以通過科舉做官!若某料想不差,這一屆的科舉,寒門士子的錄取比例一定極高,即便大部分寒門士子的學問都遠遠不如士族出身的子弟!陛下就是要扶持寒門士子,來對抗世家豪族!寒門與士族,原本就是天然的敵人,利益天生衝突。試想一下,等到江南各地的官員再不是由士族推舉,而是通過科舉考試來取得,那些青雲直上的寒門士子,對於士族會是一個什麽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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