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麗正殿。

    長孫衝正姿跪坐,一臉憤然的看著麵前的太子李承乾。

    “殿下怎能如此自甘墮落?不提這掌握在手裏的錦繡江山將要被人奪去,你可曾想過一旦太子之位被廢,迎接你的將是什麽結局?沒有任何一個君王,能讓前任太子安然無恙,這無關情誼,無關善惡,這是必行之事!隻要太子之位被廢黜,殿下離死不遠矣!”

    他說話聲音很大,明顯很激動,可李承乾卻麵無表情,無動於衷。

    昔日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此時精神萎靡,下巴上靑虛虛的胡茬顯得很頹廢,整個人似乎都喪失了精氣神,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長孫衝所言非虛,李承乾又怎能不知?

    可他無可奈何。

    先是太子詹事於誌寧被刺,緊接著青雀被刺……

    在凶手尚未捉到之前,李承乾便是最大的嫌疑人,這一點別人清楚,李承乾自己更清楚。

    父皇因此而惱怒,更是情理之中。隨之而來的廢除太子之議再次被提起,自然也是題中應有之義。隻是這一次,李承乾連為自己辯解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有時候他甚至在想,那刺客若是真的將青雀給殺了,是不是一了百了,父皇再無別的選擇?

    “殿下!”長孫衝上身微微前俯,雙眼灼灼的盯著李承乾的眼睛,沉聲道:“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去全力爭取!否則,就將是萬劫不複之局麵!”

    “爭取?”李承乾慘然一笑:“如何爭取?算了吧,父皇既然打定主意要廢黜太子,爭取又有何用?徒然惹得父皇惱火而已。我是他的兒子,這個天下是他的,他願意交給誰,那就交給誰好了,隨便吧……”

    這麽多年,身為太子所承受的巨大壓力,早已讓溫潤平和的李承乾不堪重負。他本就不是那等精力充沛野心勃勃之輩,多年來為了維持自己的太子身份而經曆的諸多磨難考驗,令他心力交瘁。

    既然事已不可為,那還不如放手,生死有命,隨他去吧……

    這一刻,李承乾是真的心灰意冷。

    長孫衝情緒愈發激動,幾乎是吼叫著道:“怎能甘心拱手將這天下至尊的位置讓與他人?若是別人還則罷了,殿下焉能不知魏王的心情?一旦他得登大寶,殿下萬無幸存之理!自己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李承乾反問道:“怎麽掌握?這天下是父皇的,他要交給誰,誰能左右他的心思?”

    長孫衝回頭瞅了瞅,殿內的內侍都已被他驅趕出去,左近無人,便壓低聲音,一字字道:“殿下豈非忘了,當年陛下是如何得來這皇位?”

    一句話,石破天驚!

    李承乾渾身一震,勃然大怒道:“長孫衝!孤念你情意深重,卻如何能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此話若是傳將出去,你我還有何麵目去見父皇?”

    長孫衝咬著牙,恨鐵不成鋼道:“刀子已經架到脖子上,難道任人魚肉不成?隻要殿下打定心思,微臣保證,不僅長孫家將全力支持您,更會為您聯絡朝中重臣武將!倒是咱們有文臣的大義,武將的兵權,殿下您更是眾望所歸,何愁大事不成?至多,事成之後善待於魏王等親王,奉養陛下已盡天年便是了……”

    “閉嘴!”

    李承乾神情堅定,斷然道:“此話,到此為止。你與孤從小長大,情誼深厚,今日之事孤就當沒聽過,若是再蠱惑孤,行那大逆不道人神共憤之事,莫怪孤不留情麵!”

    言罷,拂袖進入內殿,隻留下長孫衝一人坐在那裏。

    長孫衝陰鬱的臉色微微一變,唇角卻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

    “姐夫,給我講個故事唄?”

    剛剛用完晚膳,房俊和魏王相對而坐,飲著茶水,卻是相看兩相厭,對坐無言。原本那一點點建立起來的好感,隨著李二陛下這次自以為是的安排,早已消失殆盡,重回昔日冷戰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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