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沉默稍許,溫言道:“可是陛下,老臣竊以為,吾那劣子有一句話說的卻是有道理:氣節這種東西,一旦丟了,怕是很難再找得回來……”

    你不能隻想著自己的千秋聖名,卻將大唐的氣節毀於一旦!

    房玄齡與李二陛下不同,他看重的是這個國家,而不是一個人的名譽!

    “氣節自存心中,如何誰丟就丟?若是這般容易便丟了,那又要之何用?”李二陛下怫然不悅。

    房玄齡慨然一歎:“怕隻怕陛下這和親的先河一開,後世子孫一旦遇到困苦,便以此為鑒,叫囂著遵循祖製,實則卻是好逸惡勞貪生怕死,隻知以女人和親,卻不去勵精圖治奮勇征戰,那吾煌煌大唐,豈非崩於此等不屑子孫之手?”

    若是房俊再此,必然給老爹點個讚,簡直有穿透曆史之眼光!

    正是那號稱“唐明皇”的李三郎,耽於享樂不思進取,將好好一座錦繡江山葬送與韃虜之手,弄得身死國破,河山破碎,而他之後的子孫,則將“和親”奉為圭臬,一個又一個公主嫁出去,將大唐氣魄揮霍一空……

    可即便是那樣,又真的換來和平了麽?

    李二陛下依然堅持:“此為緩兵之策也,堂堂公主下嫁,身份高貴,在陪嫁以農學醫科百工之匠,胡虜焉敢不尊若神明?有公主在其間緩和,起碼得三十年太平。而吾大唐正可趁此期間曆兵秣馬,方可與胡虜一決雌雄!”

    房玄齡想起了兒子那句大逆不道的話語:恥辱和親,送去公主,玩完再殺,照樣入侵!

    真真是一針見血!

    偏偏一向英明的李二陛下,卻被千古聖名所累,迷了心智,看不透這其中的利弊得失,還在天真的對胡虜報以幻想。

    房玄齡霍然抬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李二陛下,沉聲說道:“陛下此言差矣!李唐雖有胡人血脈,然則即已得繼大寶,便是中原正統!陛下若是賜予胡虜蠻夷農學醫科百工之匠,與養虎為患何異?”

    李二陛下呆了一呆,豁然驚醒!

    李家皇族,本身就有鮮卑胡人血統,在他的眼中,那些胡虜蠻夷同漢家根本並無太大差異!對他來說,將公主嫁與胡虜,其實跟嫁入他房家亦無分別……

    可問題是,現在他是李唐的皇帝,是這個帝國的皇帝,是整個華夏神州的皇帝!

    怎麽能以這種目光卻看待問題呢?

    他自己視天下為一家,然而那些號稱正統的中原世家、儒家門生,卻從骨子裏視胡虜蠻夷為仇!自己豈非

    即已主宰中原神州,那麽天然的便與塞外民族劃清界限,世為寇仇!

    別看那些大臣明麵上支持他的和親政策,那是因為如此一來可以暫時遠離戰爭,不會傷害他們的經濟利益;可背地裏,指不定怎麽說他一意孤行、毫無氣節,因為那又涉及到大臣們的名譽,便會一股腦的都推到他李二的腦袋上!

    如此一來,好處都被他們得了,翻過來還要在輿論上抹黑他李二,史書上回怎麽寫?

    寫史書的也是他們的人!

    估計是缺德事幹的太多,李二陛下心裏發虛,就怕有人說他壞話,寧可幹出篡改史書這種沒品的事,也要保持自己的完美形象!

    房玄齡一眼便看出李二陛下的糾結,心底唏噓,所以隻要一涉及到名聲問題,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分分鍾腦殘……

    便誠懇的說道:“春雨如膏,滋生萬物,農民喜其潤澤,行人惡其泥濘;秋月如鏡,普照四方,佳人喜其玩賞,盜賊惡其輝光,天地大尚不可滿足人願,何況人乎?”

    春雨像油一樣珍貴,農民喜歡它對莊稼的滋潤,但是走路的人卻厭惡它在路上產生了泥濘;秋天的月亮像鏡子一樣,漂亮的女子喜歡它有明亮的光輝能夠用來欣賞,但是盜賊卻怨恨它的光輝。普天之下,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滿兩全其美,何況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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