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坐在椅子上,隻感覺自己這樣剛洗完澡坐在一個女生麵前渾身不自在。

    “到底什麽事。”他把毛巾往頭上一搭,恰好擋住一點視線,掩耳盜鈴般的覺得這樣可以讓氣氛顯得正常點。

    “其實,其實也沒什麽。”楚甜不自然地聳聳肩。

    “就是中午劉政來找過我。”

    林鶴沒有搭話。

    楚甜隻好繼續說:“他想讓我報名參加籃球賽。”

    林鶴冷笑一聲:“他倒是什麽人都敢找。”

    “什麽?”

    這話把楚甜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麽意思,是在說劉政膽子大,早上剛被我說了就敢來找我還是在說他居然敢找我這種人。

    林鶴從眼前的毛巾縫裏看到楚甜一臉糾結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楚甜也懶得跟他計較了:“你說我去嗎?”

    林鶴沒有想到她居然會來問他的意見,用細長的手指把毛巾角挑起來了一點:“關我什麽事,你自己決定。”

    說完,又把毛巾角放了下來。

    楚甜往前走了幾步,在他的書桌邊靠坐下來,恰好將書桌上台燈的光擋了許多,兩個人一下陷入迤邐的灰暗中。

    “但是我答應他,我去的話一定帶上你。”

    林鶴將椅子往斜後方退了一點,使自己的眼睛能獲取更多的光線。

    “那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好好學習了。別忘了,你還有作文比賽。”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

    楚甜腰下腰,言辭懇切地看著他。

    她背著光,林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將自己擋在眼前的毛巾輕輕擾動。

    他的眼前浮現出早上在小樹林裏自己失控般地抓住她的肩膀時她的樣子,那表情漸漸和眼前的人重疊起來。

    突然,他的眼前一晃,頭頂一涼——楚甜把遮住自己的毛巾拿下來了。

    “一起去吧。”

    這次,楚甜看著他的眼睛。

    林鶴感覺心裏一陣亂跳,慌忙地將眼神移到書桌旁的書包上:“我沒你那麽多的時間。我也已經要準備作文比賽,我還要學習,我還要畫……”

    “你還要放鬆自己。”楚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打斷了他的話。

    “也要……放過自己。”她一字一頓,像從黑暗中飛出了幾柄利刃紮在林鶴的心上。

    林鶴這下明白了楚甜一定要拉著自己一起參加籃球賽的用意了。自從林永澤出事後,他就將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學習和成為建築設計師的夢想上,所有的一切選擇無不以這個目標服務。

    他從不掩飾自己行為的功利性,也從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他相信等他成為世界頂尖建築師的時刻,所有對他父親林永澤的質疑,包括羞辱與詛咒都可以隨之煙消雲散。

    放過自己?

    他從來沒聽人這麽說過,也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楚甜起身站起來,剛才被她擋住的台燈燈光一下毫不吝嗇地統統灑在了自己身上。

    “你看,剛才的陰影有多大,背後的光就有多少。”她輕快地笑了一下,想讓這口雞湯喝起來不那麽惡心。

    “好了,我回去了。快去把頭發吹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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