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溪作為逆相閣的頭麵人物,平日行走江湖講究恩必報債必償,何曾遇到過這種想報恩都無處下手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著,人家擺明了啥也不要,總不能自己把和尚打一頓逼著他收下自己的善意吧?

    想到這裏,她瞄向了閉目坐在對麵的英俊和尚,拳頭握緊又鬆開了,忙強迫自己別過頭去。還是算了,萬一控製不住把人打個好歹,可真成忘恩負義了。

    而緣行表麵上在閉目沉思,其實是在心裏與金蟬計算著日子,看看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脫離黑暗的苦海。

    原本,他並不太在意眼下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情況,隻當這是一次難得的靜心修行機會。

    可不知為何,最近他心裏總是莫名地升起了一股緊迫感。之前這種感覺已經應驗了多次,讓他實不敢掉以輕心。

    恐怕會有麻煩降臨,隻是不知道這麻煩的來源在哪裏?是對麵坐著的女人還是其他呢?

    他在心內詢問金蟬,可惜金蟬對此也愛莫能助,這家夥說好聽點是係統,其實連自己養的小豆子都不如,小豆子除了掉毛那個缺點,平日裏還能賣個萌逗他開心。

    金蟬呢?也就會開個門,半點作用沒有不說,還時常用他那個飄動的文字惡心人。

    唉,有點想小豆子了,也不知它在父母家過得如何了。想來應該不錯的,上次自己回家呆了那麽多天,人家理都不理,怕是真將他這個舊主人忘得幹淨了。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外麵的雨卻是越下越大了,一直到傍晚仍未停歇。

    雨滴被斜風裹挾著,在小院中盡情揮灑,周遭盡是淅瀝瀝的聲響,涼亭好似被套上了一層層珠簾,外界的一切都模糊了。

    小火爐上的火焰燃燒著,上麵的水壺冒著熱氣,升騰至高處又四散開,在這初夏的冷雨天,涼亭內部好似存在於另一個空間。

    似乎被熱氣熏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夏雲溪率先清醒過來,連忙站起提了水壺,並緩緩將熱水傾倒在紫砂壺中。

    等沏好茶,她將茶碗放到緣行麵前:“茶好了,大師請用。”

    “多謝。”緣行也回了神,聞言微笑點頭,摸到茶碗,端起雙手捧著,吹了吹上麵的熱氣,才抿了一口。

    臨近夜晚,冷雨熱茶,這種氛圍自古便是文人雅士的最愛,搞不好會詩興大發,騷上一句: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

    隻可惜在座這兩位,佳人大字不識且身在邪道,和尚家學淵源卻轉生佛門,一個最喜打架殺人,一個習慣安守本分。而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可能就是裝不來風雅。

    周圍再次陷入了安靜,隻有雨聲依舊持續。

    最後,還是夏雲溪先受不住這種氣氛,她從懷裏猛地抽出一疊銀票,數也不數“啪”地拍在石桌上。

    這動靜極大,連重新陷入沉思的緣行都險些被嚇了一跳。

    “大師,救命之恩實在不知該如何回報,我這裏有些銀票,不妨收下,將來擴建寺廟或賑濟流民,想來也是夠用段時間的。”

    “施主要走了?”緣行回過了神,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多叨擾兩日已是不該,既然傷勢恢複了些,我明早便會離開。”夏雲溪幽怨地瞥了和尚一眼,然後又猛地咬牙,在心裏惡狠狠地對自己說,老娘不伺候了。

    緣行點了點頭,卻又道:“扶危濟困乃出家人之本分,貧僧怎能貪圖施主的錢財?您還是收回去吧。”他都要走了,要這個世界的銀票幹什麽?留著做紀念嗎?

    “可我實在不知該怎麽報答你了。”夏雲溪深深苦惱,她也認為對方不差錢,可真不知該怎麽回報,難道還要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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