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大了,地上積起了水灘。

顧洵抱著裹得緊緊的皖晚出門時,水珠仍在亂跳,迸濺的水花打濕了衣擺。

“少爺,快上車吧,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皖姑娘等不起。”馬車夫穿著蓑衣坐在前頭,手裏拿著馬鞭,頭上帶著的鬥笠已經不管用了,雨水順著臉頰往下滑落。

顧洵站在屋簷前,踟躇了片刻還是抱著人上了馬車。

“那老醫師住在城北,離咱們這差著好幾條街,這一時半會兒趕不到,少爺要不你先睡會兒?”

門簾外那小廝喊著,可是顧洵沒有心思睡,今日他給皖晚輸了一日的靈力,卻一點都沒有好轉,體溫還在上身,可是昏著的人卻在一個勁兒地喊冷。他添被子也不是,給她降溫也不是,左右實在等不起,隻好再硬著頭皮到老醫師那碰碰運氣,指望著那老頭能心軟給再治治。

“不了......但要是我睡了,你喚我一聲。”他其實也快要支撐不住了。靈力的極度消耗,得要好久才能恢複回來。

大雨夜裏的街道,挨家挨戶都是房門緊閉,隻有一輛馬車在街道上疾馳著。

好在城郊外,那些流民早些自己支起了遮雨棚,這下也少了些危難,但人群的情況還是不太好,已經有好多人莫名其妙地發起了高燒,但景安鎮他們進不得,也尋不到醫師為他們救治。

奈何,死的人是越來越多,有些孤苦無依的也就被好心人隨意找了處埋了,但還有些是孩童,即使咽了氣的,家裏人也不肯撒手,嚎啕大哭聲有時能響徹整夜,盡管如此也不會撒手把孩子埋了。

是以,大量的人都開始發起了高燒......

而在離他們不遠處,鎮長已經帶領了一些壯漢青年淌著泥濘的河流前往那些個塌陷的道路上。

“這路......就憑我們幾個,就是給修上了也得耗上好幾個月......”

“官家的道豈能容我們馬虎,快別廢話了,先把這些個石塊給移開吧,還有那架橋,也得趕緊,這雨怕是得下很久啊......”

河流不深,但融入的泥卻讓整個河道變得異常難走,一隊的人隻身前去,手裏執起鏟子,一深一淺的將地上的碎石鏟到他處,其身幾乎有一半都待在泥濘的河水之中。

城北的道路口上,雨腳如麻,一輛馬車停在了一個醫館前。

顧洵下了車,叩響了屋子的門。

等了許久,醫館的門被一個睡眼惺忪的小童子打開。

“公子明兒再來吧,醫師已經睡下了。”那小童揉了揉半眯著的雙眼,打著哈欠。

“還勞煩你通報一下那位老醫師,我這有急事,她真的......等不起了......”

那小童被屋外的雨和大風吹刮得醒了神,看到了眼前人麵上的著急,還是轉身進了屋去稟報了。

“到底是誰啊,這個大半夜的前來......”

過了片刻,屋內傳來了緩慢沉重的腳步聲,屋內屋外都掌起了燈,那老醫師從屋後走了出來,待清明了眼,看到了顧洵站在門外,臉上滾落下了雨水,眼中布滿了血絲。

“顧、顧公子,您來此不會是為了皖姑娘吧......”

“醫師,算我求您了,您就幫我看看她吧。”他喘著粗氣,手還扶著門框。

“公子,我不是和您說過了,皖姑娘我是真的救不了......顧!顧公子!你這是!”

地上的水被激起,眼前的人已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