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顧洵回想起了許多事,他做了一個夢。

雁門山的八月,滿山桃樹早已無花了,可葉南兮還是喜歡坐在樹下的石凳上,她的眼中有景,不論四季,在她眼裏都能搜尋到一些美好的東西。

顧洵向來不願挨著她的,但那一次,他主動坐到了葉南兮的身旁。

“師尊的生辰是什麽時候啊?”那時她來雁門山已有一年多,卻從來未看過她為自己慶祝過什麽生辰,顧洵自然是不可能主動去問她的,但這次他不由自主地做過來,不話總歸有些尷尬,也就隨意這麽一問。

“不知道,應該在九月,應該在十月,又或者會更晚些。”

顧洵抖動著的腿停住了,他轉頭看向葉南兮,“哪有人會不記得自己的生辰?”他又想到了什麽,訕訕地問,“冒昧問一下師尊,您有,呃.......爹娘嗎?聽外頭的人,您一直住在玄枵寺,從未離開過。”

“玄枵寺裏的女弟子,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我是師傅在一寒夜裏撿來的,師傅那時我隻有三四歲,發了高燒,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她得很平靜,並沒有因自己那麽就被拋棄而難過。

這是顧洵第一次聽到葉南兮提起她的往事,也不知是什麽緣故,有關葉南兮的事他一般都很少往心裏去,聽到了就當是聽到了,記不記得住就無所謂了,又時甚至她的年歲都會忘記,但唯獨這件,他記憶猶新。

九十月份,若是按照修界那處來算,也快到了吧。

他在混沌的睡夢中想著,鼻尖觸著她的發,有香氣纏繞,猶如雨夜裏的幽色蘭玲,帶著被雨水衝洗過的清香,恬淡、美好。

這一夜,兩人都睡得很沉。

顧洵對於這種一覺醒來就能看到一張溫柔清雋的麵容已經有些上癮了,懷中的人傷才剛剛痊愈,還需要打量的休眠,他便不忍去打擾,悄悄地起身整理,準備回房去洗漱。

“你帶多些的其他鬼,到後山上尋出一個空地來,把上麵的土都給我翻一遍。”顧洵站在窗台旁,吩咐著身後恭謹站著的鬼頭。

“對了,得讓人去買些苗來......”他好像才想起什麽重要的事來,一種後知後覺的大徹大悟。

“尊主,您是要種些什麽東西嗎?”

“嗯,桃花。”顧洵得一本正經,鬼麵上瞬間覺得不可思議。

“桃,桃花......尊主,咱們這,哪能種花啊,又沒光沒好土壤的。”

“沒土壤就運過來,沒光就在那山上方劈出一個口不就好了。”

“........”

那一年的八月裏頭,一靠近忘川地界的山突然震動一起來,惹得方圓百裏內的山民嚇得四方逃竄。那場類似地震的震動持續了整整一日有餘,隨後,那些個山民想去查看的時候,一整座山已經塌陷,滾落下的巨石阻去他們能前往那處的所有路。

其實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洞口,其下連著的,就是傳中的幽冥鬼域。

至此,永無日的鬼域迎來鄰一束光亮,那些個從修界運來的桃枝被種下,逆著時節,顧洵費了所有心思,才讓其成活綻放。

後來,有人提到過這件事,新一代鬼王開辟鬼界地,竟不顧後果地打通了修界和鬼界的另一個通口,那時人們以為他又有什麽陰謀,但後究其根本原因,才知是因為這鬼王要贈漫山的桃花與他的師尊,葉南兮,作生辰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