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自珍重……莫悲傷過度……除了這些無濟於事的關懷之言,麵對一派絕望之態的淩妃,楚子凱搜羅了腦子裏的萬千詞匯,都不知還能說出什麽話給予安慰。

    殊不知,這些話中,若滿懷客套而不參雜情意,落在那聽者的耳朵裏,其中關切之意倒聽不出,反而徒添了好些生分,更如激發傷口劇痛的一把鹽,生生將痛苦逼上一個層次。

    淩妃悲從心起,潸然淚下,哭聲不由透著崩潰。那哭聲已然脫離了悲傷,讓人感知到的,更多的是悲哀。為日夜渴望期盼君王之愛卻求而不得而悲哀,為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依然是求而不得而悲哀。

    當年她才冠京州城,無視了多少俊美男兒為她而賦的絕句讚詩,為入東宮求得楚子凱身側一個位置,甘願棄了詩書拾起女德,與與她相稱的風花雪夜作了訣別,以卑微一句“不求君恩露,但求默守君”成功贏得虞昭的目光停留,也如願贏來了一架將她推向無邊寂寥的花轎。

    那時的淩妃或許是暗藏滿心自信與決心,堅信以她的才華修養,隻要讓楚子凱目光落在她身上後,便十拿九穩能得他真心付諸。不想持驕傲清雅了十幾年,唯放下身段卑微那一次,輸得一塌塗地。

    虞昭心中不確定,淩妃此刻的淚是否有一兩滴是因悔了當日撒下那讓她自由與情愛盡失的謊言而流,但虞昭大致猜得出,她近來才能放下執念,得以在深夜安眠,或許就是因將對楚子凱期望放於腹中孩兒身上了才如願的吧。

    如今一來,好容易尋到另一頭能抓住的希望再次破滅,回首看,原先傾盡一生幸福所賭的幸福依然是遙遙不可及,都抓不住的,兩頭空空,殘忍得令人唏噓。

    屏風相隔了視線,淩妃這哭聲中淒涼漸而濃重,擾得虞昭心亂如麻,讓她不忍搖頭輕歎一聲,她明白,此時自己應該並不受淩妃的歡迎,於是識趣在暖殿門口止了步,放任楚子凱抱著那孩子獨自往裏走去,隻默聲隔著一襲紗幔瞧著裏頭情況,不欲再給她多增添一絲不快。

    “朕知你辛苦孕育……”“走開!別過來!”

    楚子凱前腳剛踏入殿門,話音才起,忽就見淩妃騰地坐起往後縮去,崩潰大喊著想阻止他前進的腳步,好似是被楚子凱這舉動大大刺激到,她的哭聲截然而止,驚得大喊大叫,驚惶無措手腳並用往後逃去。

    “淩妃,朕……”

    “滾開!別靠近我!!!”

    又是一句歇斯底裏的警告,淩妃滿身防備,驚恐地瞪大眼睛,看楚子凱的眼神如同在看什麽洪水猛獸一般,安靜下來後,又直勾勾盯著他懷中的孩子,眼眸中盡是恐懼,最後搖頭尖叫一聲,逃到床腳,一個勁的把頭往床頭上撞:

    “不要過來……滾開啊!我也不想你死啊,你別怨我……”

    額頭碰擊木板的聲音悶而大,轉眼見淩妃額上已經掛了采,發絲淩亂已經混上了血液,將她蒼白的麵龐染得麵目全非,她卻好像感知不到痛般,還在繼續用力撞。“都給我滾出去……不能怨我……我也不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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