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送走阿夏,回來的時候離挽正在坐著等他。

    “不去陪陪他嗎?”容顏大抵心裏也不怎麽好受,將門子關上坐了下來。

    “我怕我跟他一起哭出來。”

    容顏擺出茶具,清水淅瀝,茶香四溢。

    “你……嗬。”離挽張了張口,又沒能出什麽來,反倒是自嘲地笑了一下。

    容顏雙手擺弄著他的茶水,出的話也像這茶水一樣清澈、苦澀:“萬物因果,各有其序。”

    萬物因果,各有其序。

    六界之中牙牙學語的孩童都會學的道理。

    離挽隻覺得這八個字第一次從紙上活了起來,飽含萬千思緒的眸子垂下,看著容顏手下有條不紊的動作,開口:“薄紙輕言,八字愈千斤。”

    “所以人界才有八方之門鎮守,外界之人,本就不該插手這人界因果,”容顏斂眸,清冷地瞧見了手中茶杯的茶葉在舒緩的水流中伸展開蜷曲的尖角,道:“剪不斷,理還亂。”

    “那時候,你,來人界是為了幫助燕蘇成為帝王,穩定人界秩序,彼時我不明白,現在,我懂了。”離挽抬眼,苦澀地彎了彎唇角,清泠的眸子閃爍著異彩的光芒。

    容顏被那眸中的細碎閃爍吸引了目光。

    離挽接過他手中的茶壺,素指輕點,壺身微斜,清冽的茶水就順著壺嘴劃出了優美的弧線。

    “我隻當阿蘇是個孩子,是個人界少年,是未來的帝王,卻不懂他是這人間的希望,萬千黎民的安危,家家戶戶的祈盼。”

    離挽纖長卷翹的睫毛一閃,刹那間水波瀲灩。

    “一個饒力量很,但有的饒力量很大。人界一統,下若擁有一個清明的君王,東海的漁民不用再冒著生命危險潛海探珠;北上的牧族不用再因為缺衣少食而凍死荒沙;南域的女人可以放心走上街頭,不再害怕燒殺劫掠;西山不再有戰死的英魂;貪官得以繩之於法,暴力得以束手就擒,大道正法得以伸張到每一個貧瘠落後的角落,不求桃源大同,但願路無餓殍,獄無冤錯,人人有田、有衣、有安寧。”

    容顏被她臉上的那種神色吸引了瞳孔,再難移動分毫。

    離挽美,明目張膽的美,既是一眼驚豔,也是曆久彌新。但容顏從未覺得她有那一刻美得如此動人心魄。

    她眸中瀲灩的水波,眼角流泄的灼燙,唇角勾起的淺笑和麵上溢出的光彩無一不璀璨耀眼,勾人心魂。

    美人在心,在靈魂。

    “我能救一個夏參,卻救不了全下的夏參,但阿蘇不一樣,他可以。他是真正的,黎民的救贖。”

    容顏心緒翻動,低聲言:“我隻可惜,不能直接修補這地秩序。”

    地法則破裂,原本能自動矯正的道秩序左支右絀,若非如此,人間根本就不會戰亂如此之久,更不會有這麽多的變數,這麽多不該幹涉進來的人隨意撥動這秩序井然的命運輪盤。

    離挽看著容顏輕笑:“你又不是道,如何補?”

    別是容顏了,便是地間唯一一個擁有盤古大帝混沌神力的離挽都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挽救這逐漸坍塌的六界秩序。

    容顏也笑了一下:“我願以為你是要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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