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攬著,極盡了言語安撫與保證,漸漸把一應的身家都交予她放貸,在圈子裏儼然像是一對夫妻往來。靜悄悄瞞著她種了一院子的曇花,盼望著等花開滿院那夜,然後開口對她說娶要她。反正她從最初就是自己的,反正他一個不得寵的瘸腿皇子,一早就被父皇打發出去另辟了府邸。

真好,她卻在說完那句話的一個月之後忽然憑空消失了。卷了他所有的錢財,隻在桌上留了那副繡了一個月也沒繡完的手帕。邊角上一朵曇花淺綻,花瓣曲卷而妖嬈,似她卑鄙的靈魂。

瘋了一般打聽她,拿著手帕問快活樓的姐妹人去了哪兒。一個姑娘說:“早先就一直在問,問什麽東西能暗示一個人的美麗太短、怕無心無情。問我,我也不曉得,隨口和她說了句曇花,這就見她繡上了……”

原來她並不是不懂,一早就在向他暗示了。她步步為營,甚麽視金錢如糞土,甚麽滿滿的真心愛你,原來覬覦的卻是他的全部,錢財兩空。怪隻怪他太傻,不,他本非善人,能在那深宮之中隱忍掙紮的皇子從無善人,怪隻怪獨獨對她太真。

天曉得她卷了恁多銀子藏去了哪兒,天曉得她把他們的骨肉怎麽交代,這麽多年一想到她就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剜骨剝皮,偏她躲得無影無蹤。

江南小鎮是麽,還有個八歲的甚麽勞什子“二蛋”……那麽,那傻和那真便都隻是十多年的事兒了。

“哦,本王不認識什麽幹姥姥。”隆泰目光冷淡地掃過秀荷,倒有些感激起她來。清長眉眼轉向乾坤,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端王爺去年好像也到過小鎮。”

這與本王有甚麽關係。鐸乾兜著胖團團的小花卷,叫花卷與泰爺爺打招呼:“但你並沒有向我問起不是麽?”

“啊呃~”花卷小手兒抓著隆泰的袖子,咧著小嘴兒討歡呢。

問起,怎麽問,他根本就知道自己這些年在掛心什麽。隆泰笑了笑,很嫌棄地拍開花卷的小手,走路肩膀微微不平:“不仗義。記你一帳,總得從你討回來。”

“其實你該謝我家丫頭。”鐸乾聳聳肩,聲音低得隻餘二人聽見。這個在圈中以孤僻著稱的榮親王,他早已經習慣了他。

秀荷隱隱覺察出甚麽不對味兒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問:“義父,我可有說錯什麽了麽?”

“哦,你沒錯,這樣回答並無缺漏。他就是個怪人,你不用去理會他。”鐸乾睨著榮泰清風飄蕩的背影,轉而對秀荷溫和地笑道:“我與阿武須得去齊北門一趟,老桐已經把馬車備好,先送你們母子四個回去。”

“趕緊得,都回去吧,哀家也餓了。”老太後樂嗬嗬地抱著小甜寶,看了半天看不懂的戲。

“醇濟王府老王妃到——”正說著,門外傳來一聲太監的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