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成了關福的關門弟子,紅姨不曉得多少高興。去匠鋪裏打了一對小銀鎖,又親自做了兩雙小鞋子,送去廟裏祈了福,念念叨叨叫秀荷拿回去在床頭櫃上擺著,說是能求子息。

求什麽子息呀,紅姨這人,就是愛往自個臉上貼金。明明後來是自己決定的要和庚武好,如今逢人到處誇,硬說她給關家相中了個多麽好的幹女婿。這要真擺了鞋子,日後娃兒也變成她求來的了。

秀荷也懶得與紅姨辯駁,但那鞋子她可沒擺。她也和子青一樣,希望頭胎生的是閨女,她也要把她的小嬌嬌捧在手心裏寵,想她一生下來住的就是大房子,不要學了自己小時候,七歲前到處顛簸,沒個安生的地兒紮家。

庚武的生意還沒做起來,日子其實並不寬裕,再等兩年吧,反正也才十六歲呢,她還不想這樣早就當娘。

劈裏啪啦,爆竹的聲音震天響,‘雲秀酒莊’終於開張了。那蒸籠上霧氣白茫,光膀子的弟兄們往來穿梭,米酒的香味把春溪鎮十裏的地界都熏醉了。

雲秀酒莊,與‘雲熹號’貨船之‘雲’字呼應,取其‘風雨同舟,青雲直上’之意;又從秀荷的姓名中提了“秀”一雅字,讓人鑿了牌匾,在場院門前高高一掛。

庚武挑了個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請來昔日庚家的商會舊友,擺了十幾桌大酒。也請了梅二老爺梅靜海,但梅靜海推脫著沒有來。

梅家的不痛快。聽說庚武今番剛被罰了二百兩,怎麽悄無聲息就開了個新酒莊?暗地裏又派人去打聽,看是不是庚武真的與土匪有勾搭。

秀荷自己也奇怪,怎麽每一回缺錢的時候庚武總有的拿出來。夜裏蜷在他懷裏睡不著,忍不住便拷問他:“三郎哪兒來的這樣多本錢,可不許再瞞著我來個大個子。”

庚武用性命起誓:爺不喜後桃之風,定然沒有大個子。

秀荷早已見識過他心思的城府,每每這時候便總要威逼利誘一頓,若是他與那個小個子還有秘密欺瞞她,這一回她就一定要如何如何。

如何如何……其實究竟要如何如何,她自己一時半會也說不出來。但反正不會叫他好過。

好吧,承認庚武說的沒有錯。她就是個醋缸子,比她爹酵後的青紅酒還酸。

不知是因著早前在堇州府的一番炒作,還是李寶財夫婦真的把酒送進宮中給了太後品嚐,酒莊的生意進展得異常順利。

但釀酒與營生總不能置在一處,有老板遠道而來談生意,你得有氣派的門麵給別人看。

門麵選在哪兒呢?哪兒都不如庚老太爺在東水街上的那兩間鋪麵好。

前幾日庚武又給衙門遞了狀紙,懇請審查商會從前的老賬。這一回竟也好生奇怪,那衙門貪財的冒老爺竟然沒有當場就給打回來,狀紙也沒有一沉便杳無音訊。冒老爺摳通了鼻子,把庚武送去的老人參聞了又聞,最後吭哧道:“回去等著,等本官給你消息。”

到底叫人回去等什麽,等幾天?含糊不清。吃了人的短,卻也不給人一次說清楚,真是可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