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這麽說他。他如今雖不如從前少爺雅氣,但可曉得疼女人……他日若能嫁給這樣的男人,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晚春把玉鐲捂在胸口,閉起眼睛陶醉其中,像是自言自語。

“花癡了你。”秀荷嗔笑著收回眼神,正要低頭繼續,卻聽外頭傳來蔣婆子的聲音——

“姑娘出來下,二夫人叫你過去說話。”

便把秀盤一放,拍拍針線頭出去了。

梅家內宅裏陰陰涼涼,陽光透過天井已不剩下多少氣數。正堂八仙桌上的金桔被打出一片霧蒙,梅老太太和梅大夫人各坐兩邊,梅二夫人葉氏坐在左側首,看婆子給秀荷量衣裳。

秀荷的娘去得早,瘸腿阿爹又是個粗人,梅家便幫著把一應衣裳也做全了,回頭再托親戚叔伯用擔子挑至關福家。兩個媳婦一起辦喜事,不能獨獨冷落了其中一個。

那少女淡香在廳堂下散發,掩不住的青春味道。梅大夫人周氏看著滿意,葉氏的眼神卻涼薄——

這樣的女人,倘若配自己兒子那是便宜了她,但配那個輪椅上的大少爺,卻是便宜了大少爺。哦,也不盡然全是便宜。不曉得這丫頭到底什麽把孝奕迷住,平日裏陰沉沉的一個人竟然獨獨對她袒護,說要娶,那就定然隻能是正經的大少奶奶。

嗬,好一個大少奶奶。

孝奕的母親周氏不得丈夫的寵,懷孕期間胎氣不好,生下來就落了個氣虛的毛病。老太太縱著,梅家兩個老爺年輕時候在外頭不知道多少花哨。梅靜齋本來就不喜歡這個比自己大五歲的女人,再加一年也難得回來兩三個月,自然也就對周氏生的兒子不親不睬。左右家裏頭不缺銀子,要娶誰,那就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