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來,那就把你下麵的老二剁了,把這娘們的溝子封了,然後就兩清了。”黑掌櫃撫了撫寒閃閃的銀眼罩。他是這附近山頭最殘狠的土匪,殺人不眨眼,福城裏沒有哪個人不怕他。

“黑爺爺饒了奴家一命吧。”小鳳仙終於害怕了,跪在地上哭著求情。

“掌櫃的說話算話,在下鬥膽前來替他就是。”庚武走上前,從嘍囉的手裏接過小弓。

熟悉的嗓音,聽得黑掌櫃乍然回頭。見是一襲鴉青色長服的庚武立在對側,身旁站著個如花俏美的小閨女,不由訕笑道:“喲嗬嗬,原來是庚武兄弟!那日在途中被你接活了一條腿,還來不及謝你女人和盤纏,想不到短短月餘,你這就‘名草有主’嘍,嗬,嗬哈哈哈!”

他說著,若有似無地瞟了秀荷一眼。

傳言獨眼黑山掌櫃的另一隻眼並不瞎,乃是眼珠子天生棗紅,嗜血又可怖。見那銀眼罩漆光閃閃的,好似藏在裏頭的眼睛正在將人掃量,秀荷不由心裏發怵,下意識地往庚武身後躲藏。

庚武卻被她這不自知的依賴心中一暖,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的,就是喜歡秀荷這樣嬌嬌的把他當做庇護。

垂下的掌心觸碰到秀荷冰盈的指尖,她的手指他見過,纖巧又白細,軟軟的,像未長成的孩子一般。庚武握了握手掌,忽然便將秀荷的手牽住,把她往自己身後一避。然後對黑掌櫃拱手抱了一拳,爽朗淡笑道:“多日不見,老黑大哥別來無恙!”

此刻的庚武,衣擺撩在青藤紋腰帶上,底下是一襲墨鐵色的寬鬆長褲,那綁腿紮得緊整,背影清寬灑落,看上去竟頗有些江湖客的味道。從前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正經人家的闊少爺,分別四年,如今卻遊刃有餘地與土匪攀兄道弟,秀荷不由對庚武凝眉相看……他總是有太多的未知,讓她情不自禁為他側目。

秀荷不知道,庚武被抓去的北方大營,那是個冬天能把人耳朵凍得掉下來的荒遼之地。朝廷把三教九流的漢子們壓去那裏,他們在遮天蔽日的森山老林中挖人參、鋸大樹,用弓箭與長鏢和猛獸對決,他們早已經熬成了一群魔。庚武亦在這四年的時間裏,交結了一群能以命換命的生死兄弟。

想到方才那隻牽住自己的粗糙大掌,秀荷心裏撲通通一陣跳。她從小就外柔內剛,從來不曾有人這樣悄無聲息地將她保護,就算是從前梅孝廷霸寵著她,她也沒有生出過這樣的安心……梅孝廷隻會氣她。呀,她竟然一整天都沒有想起過他。

秀荷的眉頭便蹙起來,不察痕跡地回頭看了眼紅姨。紅姨正在拭眼睛,但顯然沒有把庚武方才的那個動作漏過。她現在心疼她的二蛋,分不出心思來笑話自己,回頭路上看到了,不定又要怎樣編排。紅姨就是個女妖精。秀荷的雙頰染了紅暈。

那土匪見秀荷藏起來,不免了無生趣。意猶未盡地收回眼神,指著關長河問:“這小子他媽偷了老子的女人,你說他是你誰?”

庚武打了一拱,沉聲應道:“是在下的兄弟,多有得罪,還請黑掌櫃看在庚武一番薄麵上,高抬貴手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