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她是旁饒替身、棋子;最後五年,因有人發現她身上的蠱蟲晉階,傳訊蠱門,蠱門將她抓回南薑,她成了蠱門長老養蠱蟲的容器與養料。

往事不堪追,但凡想來,點點都是血淚。

痛到極致是麻木,是冷情,更是對生的絕望。

此刻,華卿拽緊了錦衾,心裏暗暗地告訴自己:一切重來,絕不再如前世一般。她語調微冷地道:“翠柳,你下去歇著罷!我想靜會兒,定是感染風寒了,我遍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頭還疼得厲害。”

奶娘去抓藥了,不知道有沒有與失憶蠱相衝的藥材,如果有,可一定要挑出來。翠柳到底不放心,如果出了岔子,便會連累全家。

“姑娘身子不適,奴婢陪著你罷。”

華卿眸光一凝,寒光四射,瞧得翠柳心下一緊,相伴姑娘月餘,怎的有這般令人畏懼的眼神。

她本想訓斥兩句,不想翠柳識趣地服軟:“姑娘歇著,奴婢告退!”

就算有犯衝的藥又如何?蠱蟲種下去,藥亦喝下了。除非有王階藥方,否則根本對付不了蠱蟲,為了種失憶蠱,王妃可是花了重金從蠱門請來精英弟子施下蠱術,精英弟子的蠱術焉是這般好解的?

翠柳心下一兜轉,鬆了口氣,且由著她罷,反正日後,她就要頂著南樂郡主的身份,又是自己的主子,還不得依舊捧著。

她收拾了藥碗退出內室,站在院子靜默地權衡了一遍利弊,覺得這事萬無一失,這才回了自己的寢房安歇。

華卿根本睡不著,不滅殺失憶蠱的解藥,她無法安眠。捧著《百草集》,這一套書籍有十二本,本本早已熟讀於心,對於一個識海殘缺,記憶殘缺的人來,要將這一套書背熟,比正常人難上數倍,可她為了做一個有用的人,在背書上,下了超過常人幾十倍、百倍的功夫。

看著熟悉的文字與草藥配圖,她的記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因為記憶力的動用,腦子又是一陣刺痛,就似腦袋裏有一根針在攪動,這是她與失憶蠱之間的較量,直疼得大汗淋漓,偏生失憶蠱的蠱毒一發出,心房的噬心蠱亦跟著釋放毒性,兩相對抗,剜心碎肉一般地疼痛。

院門處,傳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奶娘懷抱著一件寒衣進來,腳步匆忙,幾步進了內室。

剛放下寒衣包,她一扭頭看華卿麵容煞白,正待開口,華卿衝她擺了擺手,聲音低沉若無:“無礙,我被人下蠱了。”

啊——

奶娘一聲驚呼。

“誰?是誰這麽大的膽兒敢算計姑娘?”

華卿不再動用記憶,也不想以往的事,果然蠱蟲亦不再掙紮,“奶娘,你一會兒去尋兩隻一模一樣的茶壺來。”

奶娘壓低嗓門:“姑娘是想配藥驅蠱?夫人留下的方子能成嗎?”

據她所知雷家並沒有王階藥方,整個南薑的王階秘方亦是寥寥可數。奶娘懷疑三姑娘是為了寬慰她。

“奶娘,母親給我留下的是王階藥方。”

奶娘如夢初醒,到底是誰給姑娘下了蠱,為什麽她不知道?幸而發現得早,隻是她抓的這些藥,花了不到六兩銀子,這能有用?但凡對付蠱蟲,必須得要用最好的藥材。

“姑娘,我這就去尋茶壺。”

一模一樣的,一隻用來熬驅蠱的藥材,另一隻則是用來偽裝的,當成是熬煮普通風寒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