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這種情況隻會是幾次，可一連幾天，於玖玖的飯量一直很少，甚至連零食都沒有偷吃。
顧深有一回正欲說話，卻發現小姑娘澄澈幽黑的眼眸在偷看自己，偏偏掃過去時，那雙如小鹿一般的水眸瞬間收回，像極了剛吵架那會。
可她沒有再主動求和，連陽台的玫瑰都是謝了沒再打理。
鄭湘筠把兒子攔住了，猶豫幾秒說，“不許逼她，崽崽沒有胃口。”
她已經瞥見好幾次小家夥吃多了幹嘔的模樣，整張臉慘白無色，捂著胃蹲在地上無聲地掉眼淚。
鄭湘筠可嚇得。
“總之，這段時間你不許欺負崽崽。”
顧媽媽上下掃了一眼自己兒子，不耐煩地補充，“不然別怪我不講母子情義。”
顧深：“……”
他淡漠地轉過身，徑直上樓。
於玖玖下午又去了趟醫院，傍晚回家時情緒越發低迷。
“去哪了？”
在樓梯拐角，小姑娘抬眸對上站在亮光處的頎長身影，立即低下頭。
顧深在她沉默經過身側之際抬手扼住她的手腕，低沉的嗓音聽不出喜怒。
“問你話呢。”
小姑娘依舊垂頭，不說話，連鼻音都沒發出。
顧深等了片刻，感受到指尖下的發顫，當即擰眉，似乎有點不明白，“我問你話……”
側過眸，猛地被女孩甩開。
男生話弦一頓，轉眸正欲捏住她的衣領，無端抬頭對上那雙濕潤的杏眸時身體一瞬間僵直，腦袋頃刻死機。
“……”
顧深滾了滾喉結，再回神時耳邊隻剩門板“嘭”地合上的聲音。
手心有發麻的觸感，走廊的響應燈滅掉，黑暗驟降，他站在其中，想起女孩紅紅的眼，沉默了許久。
……
於玖玖覺得自己又病了，她掉發，失眠，胃口大減，情緒時常失控。
她害怕黑夜，卻又無眠於黑夜。
又如今晚淩晨時刻，她再次從夢中驚醒，半開的窗外連月光都透不進來，她捂著臉抓著頭發不斷地戰栗，莫名其妙的眼淚從黑眸滑落。
那種壓抑，低落的情緒像黝黑的深井，裏麵探出的觸須試圖將她扒下，沉浸於無邊的暗黑，無法自拔。
又是一層眼淚沾濕臉頰，於玖玖用手背擦幹，習慣性地探手從床頭掏出瓶子裏的兩塊藥片幹咽到喉嚨裏。
實在嗆得受不了，她才趔趄下床，往喉間灌了兩杯水。
淩晨三刻，走廊的響應燈忽的亮起。
六六從夢中醒來，蹲在門口看著小主人的舉動。
於玖玖抱著一個玩偶，赤腳站在顧深的房間門口。
天氣冰涼，她卻絲毫感受不到寒意，手心握在門把之際，忽地又停住。
燈隻亮了片刻熄滅，六六卻輕輕喵了一聲，緩步邁到無力蹲下的主人身側。
於玖玖抱著玩偶，眼淚嘩啦嘩啦如不要錢的金豆子下墜。
燈暗了又亮，宛如影像穿梭，她猛地回想起地震那夜難以忘記的畫麵，以及他那幾日淡漠的回應態度，無端之中，她淚眼模糊地回想起因為夜宵幼稚大哭的那晚，她在涼亭十分滿足地吃著他帶來的餃子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