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時,蘇淺月接了一個電話。

彼時她長發束成單馬尾,白袍加身,正欲將新調配好的藥劑注入實驗白鼠體內,目光頓了頓,眉眼間夾雜著些許不耐。

“什麽事?”她起身摘下白色手套,按了接聽。

處在昏暗光線下的白鼠眼底閃過希翼白光,嘴巴張了張,卻見那個白色藥筒的針頭插在自己身側,寒毛卓豎。

“管家你不在家,又去那個破屋子待著了?”電話裏傳來蘇柏蔚不悅的聲音。

見他不答反問,一開口就是刺耳的話題,蘇淺月瞥了一眼時鍾,不冷不熱地刺他,“您要隻是對我的藥物製劑結果評價一番我會深感榮幸,否則掛了,一切免提。”

“還有,這是一家權威性機構提供的實驗單間,麻煩父親談吐事不要把狹窄的視野裏表露,把偏見爆料出來。無論有意無意。”

這是在諷刺蘇柏蔚對醫學有偏見。

“你——”蘇柏蔚顯然氣的不輕,即便如此,他在多年來與女兒在這方麵的較量也從未贏過。

知道扛起來沒完沒了,他著重於另一邊,冷哼徑直吩咐,“書房辦公桌最低下的抽屜有一份備用文件夾,你把它送來雲景。”

“助理今放假了?”蘇淺月皺眉,“舍得讓我進書房套機密?”

“你是我的女兒,怎麽就不能幫送文件了?”

蘇淺月笑,“怕父親那些偏見不允許。”

再三被冷言諷刺,蘇柏蔚青筋暴起:“蘇淺月你的家教被那些實驗老鼠吞了嗎?!”

尊重長輩的禮儀都維持不下去?

蘇淺月輕呲。

不僅因為於玖玖,蘇淺月的從醫誌向也令他們分歧隔閡多年的原因。

蘇家的書房是嶄新如故還是架上蒙塵她一概不知,時隔多年居然舍得讓她進門,稀奇。

蘇淺月低眉不語,還未回駁對方,隻聽見聽筒對麵靠得極近的地方傳來嗆了酒的輕咳聲,隱隱約約還有幾道男人字正腔圓的溫厚聲調。

少女冷不防擰起眉頭,知道蘇柏蔚安撫地道了幾句明麵話,在掛電話前麵無表情地留言:

“等會把包廂門號發給我。”

掛掉通話把手機放回桌麵,少女的眉眼寡淡疏離,抬臂將多餘的長發紮成丸子,餘光不經意瞥到了遠處簡易桌麵的相框。

相框是木質的外殼,邊上有凹凸不平的裝飾雕花,蘇淺月的指尖拂過上方的容顏上,緩緩展平掌心露出一顆痣。

她忽的想起某個丫頭振振有詞講故事的模樣,搖搖頭無奈地笑了。

一時間整個饒眉眼柔和下來。

猶記得初一沒鬧冷戰之前,於玖玖的性子在外人麵前還算內斂害羞,隻不過偶爾在她眼前會是個張牙舞爪地像個真的獅子罷了。

蘇淺月還記得,照片是秋月校園展會拍的。

那會似乎要拍一個品作為展出代表,玖驚豔的五官讓她披上墨綠色青蛇裙裝與同色發帶都不違和,甚至多了抹妖精的妖嬈塵世氣質。

妖精額前就綴了幾朵雲鬢,墨發披肩,與身著同款月光色係的她麵對麵。

手裏的油紙傘剛撐好,妖精抬頭抹額看來,照片就定格了。

這是她們唯一留下的回憶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