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沫坐在洛麟羽對麵,手拿一本用樹膠粘起來的厚簿,雙眼紅腫,猶如核桃。
母親早逝,爹爹未另娶,視唯一的女兒為掌上明珠,養得活潑真卻不驕縱,隻比別家女子較為任性,經常從後崖偷跑出去。
然她此時方才知曉,其實爹爹什麽都知道,隻因太過寵她而未多加管束,還派人悄悄跟在後麵保護。
這本厚簿,洛麟羽剛也看過,乃是她那掌門父親的親筆記錄,且寫的並非門派中事,而是女兒從到大的點點滴滴,有開心,有淘氣,記得非常細致。
這麽深愛自己的爹爹,卻忽遭殘害,難怪她幾欲哭死。
洛麟羽深歎一口氣,上前拍拍她的肩:“對你節哀順變太虛偽,但人死不能複生,他這麽愛你,即便遭遇不幸,也希望你能堅強地活下去,不然靈魂難安,黃泉難校”
不管那男人對別人如何,但對女兒的這份濃厚父愛,卻真的讓她很感動,對沫兒也很同情,換誰,都是一份異常沉重的打擊。
原沫一下子抱住他的腰,“哇”的一聲再次哭出來。
到此時她方感受到,爹爹才是她最大的親人。而失去唯一的親人,又是多麽痛苦。從此以後,她將孤苦伶仃,再也沒有人像爹爹一樣真心寵她愛她。
長老們雖有勸慰,但她總隱隱感受到和以前不一樣的距離,讓她無法痛快而肆意的哭泣。
女孩抱著自己放聲大哭,洛麟羽不由心生憐惜,伸手撫了撫她的發,沒話,隻是在她需要時,遞上一方素帕。
再悲傷,眼淚也總有停止的時候。
放聲變抽泣,直至漸歇。
原沫終於抬起埋在少年公子腰側的臉,看到被自己眼淚洇濕的衣衫,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
聲音,帶著哭累後的嘶啞。
“隻要你能好受些,即便整件衣衫如水洗,也沒關係,”洛麟羽看也不看那片濕,一臉淡定,“不過,逝去的人已逝去,活著的得好好活著,傷心之後,該好好想想自己今後的路怎麽走。”
原沫又濕又紅的臉懵了懵。
“你不會隻用前掌門之女的身份繼續在毒派生活吧?”洛麟羽看她一眼,踱到一邊,“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有了新的掌門人,而新掌門卻不是你,那你在毒派,該是何等尷尬的位置?”
原沫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哪裏能想到這個問題,如今被人提醒,才意識到自己的生活真的要變了。
可會變成什麽樣,她還想象不到。
“沒了最高權利的庇護,即便人家還叫你一聲大姐、娘子,也不過是個虛稱,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仰視,再也不會有尊敬,別人要守的規矩,你不能有絲毫僭越,”洛麟羽緩緩陳述事實,“更重要的是,很可能你的婚姻大事,都不能由你自己做主,新掌門讓你嫁給誰,你就得嫁給誰,想將你往哪裏塞,就往哪裏塞,你反抗不了,也無力反抗。”
原沫聽到這些話,終於開始正視。
“若你不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便是你以後的生活常態,”洛麟羽轉身看她,“所以你要認真思考,是否和四位長老爭這掌門之位。”
原沫一驚,滿臉難以置信:“我?”
洛麟羽點點頭:“對,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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