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沒等到天亮。

    若是等到天亮,就是等死。

    蔡子存叫他來的目的,昭然若揭。

    這些年他練就了一種本領——危險來臨之際的本能直覺——他及時帶著行李離開了蔡子存給他安排的住處。

    女人穿上了衣服,主動要求跟著他走。

    他知道帶上她無疑是個麻煩,但她卻提出了一個令他心動的籌碼。

    “我有辦法能夠在蔡子存反應過來之前把之前分散存入不同戶頭上的賬給你再次轉移到別的地方,再不濟,按原路返回去。”

    林天猶豫了:別的地方眼下自然是沒有的,他在千歲路內沒有那麽多人頭契約,這些年他身邊的親戚都已被納入了外匯監管名單,他這才隻能走蔡子存的路徑;要是轉回去,綠光銀行的契約自然還是安全的,但這就意味著他得回到原來的軌跡中去,並且得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同他這筆錢一樣,原來是怎麽逃逸出來的,還得怎麽滾回去——他籌謀了許久的逃脫計劃就全部功虧一簣,若是他的頂頭上級發現了他不僅有跑路的企圖並已經付諸過行動,那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人生最關鍵的抉擇往往隻在瞬息之間,他曾在一夜之間就做了前往綠光淘金的決定,如今又得在同樣短暫的時間內選擇重回那個罪徒的牢籠。

    這不是林天第一次體會到亡命之徒的悲哀,卻是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囚徒困境;他原本打算回國後用那筆錢清清白白的創業,如今看來已成昨日黃粱。

    “你真有辦法把錢原路轉回去?”林天有此一問便知道自己落入了下風,但他此刻心急如焚,隻想在短時間內避開一切風險。他對危機的嗅覺讓他迷信的失去理智,對蔡子存的忠誠也不再抱任何僥幸心理。

    女人的目光在他做出決定後再度流露出幾絲輕蔑,這回,林天終於忍不住罵道:“別在老子麵前裝清高!還是趕緊替自己打算打算吧!”

    受他一通叱罵,她卻反而笑嘻嘻的挽住他的胳膊:“我還能怎麽打算?我跟著你啊。”

    林天不得不承認,她裝癡賣乖的樣子是能勾人的。他這回沒有暴力對她,隻是依舊麵無表情:“你有護照麽?能出國麽?”

    林天從那雙美麗幽邃的眼睛裏瞧出幾分誌在必得的勝利。他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幼稚的衝動使林天在生活陡然陷入貧困泥沼時選擇了一條至暗的捷徑,他曾以自己的拚搏為榮,內心將背德的不安解釋為命運加諸不平凡人物生命中的不平凡的痛苦。老板和道上論資排輩的嚴謹氛圍鍛造了一個封閉的信仰環境,他們深信自己在社會叢林法則中占據要路。

    然而林天骨子裏藐視權威,久而久之又心向另一種人生。唾手可得的鈔票以及揮霍無度的浪蕩生活不能緩解他內心的囚徒困境,這種孤立無援的悲哀是滅絕了詩意的。而他要的人生,可以是險惡的,卻絕不可是循規蹈矩的,哪怕這”規”、這“矩”本身是不合規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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