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以一種詭吊的方式突然發生改變,前腳李懾攜著一戟裂神之勢渡江,後腳七十二寇,赤身六王來襲,簡直跟約定好的一般。

    一顆腦袋被馬匪狠狠的砸了過來,是浪裏叟的人頭。

    站在江中的李懾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然後大吼道:“殺、先殺過江,降伏叛軍再收賊!”

    話音一落,便就縱馬朝著逃跑的名族殺了過去,剩下亂軍一分為二,一半往江下遊撤退,多半是水寇海寇,另一半則是往江西岸逃去,這些則是兩城殘兵。

    從戰局上看,這種軍事判斷毫無疑問是正確的,前鋒氣勢如虹,中軍主力剛剛渡江,這時絕不能蛇鼠兩端,不然後方被半渡而擊,前方也可能被反撲,大好局麵勢必毀於一旦,若是一鼓作氣,衝上對岸,再收攏大部分主力,以七城物資以戰養戰,這樣方有可能對抗凶名昭著的七十二寇。

    理智是一回事,但這般作為,等於將後勤部隊的二十幾個百人旅,以及數倍人數的民夫全數拋棄,所以在一陣慌亂之後,大部分後勤部隊分成了兩個方向,一部分向已經鎮壓的羽山城、猨翼城逃去,準備依仗堅牆利炮防禦,另一部分衝向渡口,準備搶奪船隻逃往對岸,隻有很少一部分騎兵在宮元朗的率領下,以寡敵眾,朝著對麵馬匪撲了過去,然後迅速被馬匪的騎兵淹沒。

    戚籠搖頭,單從戰術上講,宮元朗的做法其實是正確的,對付馬匪,跑路是最愚蠢的行為,隻有以騎兵對騎兵稍挫其鋒,背後步兵紮死陣,打呆仗,以這邊近三千的兵力,扛過第一波攻勢,再以兩城為犄角,大勝未必,倒也不會輸的慘烈。

    但這就觸及到這支團練新軍的最大要害,便是上層勾心鬥角,大小山頭林立,豪強、幫會頭目、貴族、軍頭、軍功豪傑各有心思,兵種也是如此,豪門私兵、幫會幫眾、名族勢力、門閥眼線、城衛兵、降兵、新兵,龍蛇混雜。

    這支隊伍是靠邊軍的強力鎮壓才建立起來的,沒有公認的軍中領袖,打打順風戰可以,一旦陷入劣勢,分崩離析是必然的。

    看著馬匪們像趕羊一樣趕著亂兵,不時甩出一根繩圈,將一個個全副武裝的步兵活活拖死,戚籠搖頭歎氣,可惜了,這支官軍武力其實並不弱。

    “不過也正好。”

    戚籠直接下了城牆,順路找了一頂鐵兜鍪扣在腦袋上,熟人太多,碰上了總有些尷尬,而且他可不想發生‘赤身黨前任魁首被赤身黨餘部所擒’的尷尬事,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切腹自盡。

    “戚大匠,你要去哪裏,我們一起躲起來,”趙公子居然麵色蒼白的跟了過來,門閥子弟的優勢在這亂軍之中可就沒多少了。

    “趙公子你還是隨便找個地方避避吧,我可是準備渡河了。”

    戚籠三步並兩步,然後手掌一按石磚,從登城馬道翻了下去,現在再不走,城門就要關了。

    趙公子麵色陰晴不定,聯想到‘赤身賊’的種種恐怖傳說,一咬牙,同樣逆著人潮衝了出去。

    “這些新兵也不過如此,還以為有多強的實力呢。”

    紅麵紫須、身有八尺的刀材官撫須大笑,單手持刀,手中大刀刀麵一抖,刀口蕩開一槍,順勢劈下,直接抹開了一火長的脖子,五十多斤的精鐵大刀在他手上,簡直跟玩具一般。

    “老紫,別傲氣,這些官兵實力還是有的,就是被打的一時回不過神來,把城門口站住,不然門一關,兄弟們死傷就要多了。”

    肉娘子一手一口菜刀,橫砍豎剁,她不殺人,卻把人砍的缺胳膊斷腿,血流了一地,慘叫聲成片,襯托這位婦女形如鬼怪,而且喋喋怪笑,仿佛樂在其中,這位凶狠大婦在沒當麻匪前,可是開黑店賣人肉包子的。

    肉娘子是第十八寇,刀材官是第二十五寇,都是至少開了兩條筋的械鬥強人,正麵迎敵的本事極強,加上跟隨的四五十名披甲麻匪,牢牢的釘住了猨翼城南城門,除了幾夥幫會出身的兵卒敢衝一衝,最後被全數斬殺外,同等人數下,根本沒人是這夥麻匪精銳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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