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籠逛了一圈街,接著去刀匠行收拾了廢劍材料後,還真就顛顛回了李府,並無人查崗,或者說,某些人對自己的行蹤很有把握。

    做為倒賣軍械的大戶,李府自然也有私人鑄造坊,其專業程度並不亞於刀匠行,地龍火脈、黑火碳、玄鋼鐵爐、紋血砧,碾具、衝具,後麵還有一排大缸,缸中有冒寒氣的水,也有像剛燒開似的,更有水色鮮豔如血,雖然比不上火工道人精煉的粹鐵水,但也是少見的煉刀液了。

    “這裏管事的是鮑爺,有問題找他。”

    一位家丁領著戚籠入鑄造坊後,便就向後方拱手,隻見一位赤身大漢正磨著一口大劍,劍身約有巴掌粗,劍頭有血槽、一麵劍刃有鋸齒,縫隙透著黑褐色,這是血鏽,看起來慣斬人的。

    那粗發大漢抬頭,陰冷的眼神宛如餓鬼投胎,臉上是無數深可見骨的傷痕,鼻子處空洞洞,像被人硬生生刮掉。

    那大漢掃了眼戚籠身上衣服,微微點頭,便就沉浸於磨劍之中。

    戚籠轉了轉脖子,脖子上大靜脈一股一縮,就這一瞬間,對方身上的氣血像是一團油加一團火,右手臂上格外明亮。

    “煉化一條筋的劍客,受了暗傷,鮑五?”

    戚籠拱了拱手,裝若無事的轉過頭,將鐵爐子預熱,同時將粗胚刀具放在卡口上,心裏還在想著這事。

    ‘李伏威手下五掌櫃,馮大、冒二、孔三、曹四、鮑五,孔三和曹四在官場上,不可能是這副樣貌,冒辟江昨天才見過,馮大據說不通拳腳,而且是個胖子,也就是說這是鮑無常,劍鬼鮑無常。’

    雖然這三年來戚籠已經不和道上有聯係,但也聽說過這位爺的威名,黑山城黑行首席劍手,曾為了刺殺一位名族,故意被擒,被折磨三天三夜,直到那位名族從幕後現身,這才暴起,一擊必殺。

    不把自己性命當命,自然也不會把人命當命,相較於他的劍術,更出名的是他的殘忍作風,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這類江湖規矩在他眼裏完全不適用,被他刺殺的也大多被其滅門。

    戚籠相當不喜歡這類人,哪怕自己手上的血水不比他少,但就是無理由的、無正當性的極端厭惡。

    這會偶爾讓他想到自家身世。

    不過他掩飾的很好,而且自製力極強,很快就把注意力轉到小刑劍上。

    道器勝邪劍和道器魚腸劍,到底是哪一口?

    他把從刀匠行取得的劍器殘餘拿出,那是一寸長的黑絮碳狀物,表麵鋼絲寸寸繃起,像個鐵製的鍋刷,戚籠輕輕一摸,大拇指便擠出一顆血珠子。

    戚籠眯眼,用鉗子弄下一截‘鋼絲’,‘鋼絲’細而長,一麵有細刃,看上去像一口口小刀片,指甲彈上去叮叮作響。

    道器一旦製造失敗,就會產生各種未知的變化,與其說是道器的反應,不如說是道家煉丹的負作用,一般來說,粹鐵水的調試是在煉劍之前就做好的,普通匠人隻能解決劍器的問題,隻有老爺子這種鍛刀大師,才能從劍器靈性中推演出煉劍水,進而開發道器,這不僅需要達到‘人器通靈’的鍛造境界,還需要龐雜的煉丹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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