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七娘帶走名冊,留下拳譜,順便燒了信封。

    這世道,笨女人都死了,活下的,就沒有傻的。

    一顆紅心,兩手準備,七姑娘估摸著還是不死心。

    戚籠懶洋洋的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手上翻著這一本冊子,跟看胡同口,二十文銅錢買的黃皮冊子一樣認真。

    湯城是山南道西邊頭的一座城,沿海,若非得有什麽特色,便是地頭局,也就是各路幫派比較多,爭碼頭、爭船、爭海貨、爭河道,什麽都爭,靠什麽爭,自然是拳頭,也就是山北道拳家口中的地溝子拳、女人拳,多少有點歧視的味道。

    受地域影響,沿海拳種以根子深、腳步穩、方寸騰挪為要,擒拿抓扣為本,比較喜歡搶偏門和凶手。

    而湯瓶拳便是這種流派的一門拳種。

    湯瓶乍破血漿裂,拳出無人刀槍鳴。

    拳種有三個樁法、七個把式,打法也很偏門,是用樁子震蕩血液,然後用血鼓勁,類似內家拳師汗水出針,毛孔掛人,隻是要更凶狠。

    薄薄一本拳譜中,大部分是江湖爭端、廝殺搏命的手記,恍惚間,戚籠仿佛看到了一個身材矮、麵目陰沉的男子,以巧卻凶狠的拳術,在一座座擂台上砸骨節、掰手指、想盡辦法將人體撕扯著一塊塊的樣子,尤其是在拳術大成後,打在人身上,能把皮層、肉層之間的血水打的濺射出毛孔,一翻搏殺後,對方要麽死了,要麽洗了一場血澡。

    這種記錄一直到童年一位好友闖入,請他一起去搏一場富貴而告終。

    書生留冊、鐵匠留信,但戚籠看的最透的,反倒是這位拳師。

    拳通人心,搏命的東西,大抵是沒人做假的。

    拳譜後麵幾頁,記錄的則是關於他對內陸拳種的看法。

    是拳種,其實大多都是拳為輔,主教的卻是刀兵軍械。

    拳師一邊對這些拳種的粗糙和弱勢表示不屑,另一邊,同樣限於對鐵甲大馬、長兵械的克製表示不爽,畢竟不近身,拳術就無用了,若是碰上全副武裝者,更是頭痛。

    拳頭破甲是個大麻煩!

    戚籠一邊嘖嘖稱奇,一邊覺的有些好笑,畢竟在他這種善用刀兵者看來,刀砍不斷就用槍,槍戳不動就換錘,這麽糾結於拳術的還真是少見。

    不過這可能是地域原因,沿海多河、多沼、多海,幾乎沒有開闊地,全副武裝的騎兵到那邊隻能沉海。

    而且這拳師辦的事,估摸著也不怎麽能見光,快準狠是第一位。

    一套拳譜看完,戚籠大概能摸出來,這拳師大概是貫穿了兩到三條筋,但打法極凶狠,若是近身搏殺,自己可能扛不住十招,但若是持刀械,這贏麵就該反過來了,拳頭到底沒刀硬,這是武行的公理。

    ‘拳種有拳種的優勢,撈偏門的好處就是快,煉一煉,不定還能貫穿一兩條筋。’

    人體十二條筋,並不是煉某一套拳術就一定能貫穿某條筋,武人的風格和熬養反倒是最重要的;不過一套拳種大成,能有三四成概率貫穿一根筋,偏門拳種反倒對於煉化十二條筋中,最不易煉化的那幾條筋概率更高一些。

    練拳受傷是常事,一般拳種中,打法肯定比煉法要凶險,但在湯拳七式的玉瓶樁法下,煉法反倒是最危險的。

    當初拳師的傳功老師傅一共收了十四個弟子,有七個入門煉樁就廢了,而且不是廢武,是殘廢,拳師八歲就入幫派打生死擂,最大的原因是要掙銀子買藥材。

    人道是筋骨皮肉,隻要練拳,總得沾上一樣,湯瓶拳卻是別開蹊徑,玉瓶樁子煉的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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