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塔的樓梯不算寬,並且有點陡,百裏翎走到樓梯前,抬頭望了一眼,然後輕輕甩了甩寬大的袖袍,率先走了上去。接著是白廣寒、謝雲、淨塵、柳璿璣幾位大香師,然後是丹陽郡主、方玉輝、謝藍河、安嵐、李公子,以及捧著他們那張生死契書的侍女緊跟其後。方文建則陪同今晚的賓客一塊上去,唯有崔文君,特意壓遲了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樓梯,此時她心裏有強烈的直覺,那人,應當就在上麵。

    “阿君。”她正微微出神間,忽聞有人喊了她一聲,她遂皺了皺眉,然後轉頭。

    清耀夫人徐徐走來,卻未看她,而是看著不遠處已踏上樓梯的丹陽郡主,用一種感歎的語氣輕輕道:“你多少,也該放點心在丹陽身上,能有多少人,一心一意敬仰你這麽多年,她就是對我,都不曾如此。”

    崔文君有些意外清耀夫人會說出這般的語氣,微怔,然後也看向丹陽郡主,片刻後才道:“你以為我在敷衍。”

    “做母親的私心,都希望別人能多看顧一下自己的女兒,她自小就懂事,很多時候受了委屈也從不說一句,每每叫我心疼。”清耀夫人說著就輕輕一歎,放低了姿態,“以往若是嫂子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別往心裏去。你哥哥是個麵冷心熱的,這麽多年,他其實一直就掛念著你,長安這邊的事,他年年都會過問,就是都沒讓你知道而已。我也曉得,你嘴上雖是不說,但心裏也是明白的。”

    崔文君似不習慣,也不願聽她說這些,便道:“你不必擔心,丹陽我自會看顧。”

    清耀夫人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又道一句:“也別太逼著自己,那樣的男人,其實不用你出手,自會有人會替你收拾。”

    她說完,也不看崔文君麵上是什麽神色,直接往前走了。

    安嵐每往上踏一級台階,就感覺那股無形的壓力跟著加重一分,她的手心不覺出了細微的汗,而手裏香囊的香味似也被掌心的熱力烘得濃了幾分。

    她轉過臉,看了旁邊的謝藍河一眼,便見謝藍河麵上也帶著幾分凝重,似察覺到她的目光,也轉過臉看了她一眼。隻是因為這樓梯間的光線不似廳內那麽明亮,前後又都有人跟著,重重疊疊的影子模糊了他眼裏的神色,當下看不出他心裏想著什麽。安嵐本是想問他可知道二樓的情況,隻是又想上去就知道了,於是便收回目光。

    然而,就在她行到樓梯中段的轉彎處時,忽然聽到一個沉喘的,似從深淵處傳來的,聽著像是某種猛獸的呼吸聲,而那聲音,卻是從上麵傳來的。安嵐腳步忽的一頓,那看不見的危險似一把利刃,瞬間破空而來,她心頭猛地一跳,遂抬起臉,緊跟著轉頭看向謝藍河。謝藍河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亦轉頭看了安嵐一眼:“先上去。”隻是遲疑了一會,又低聲道,“可以退出的。”

    他的語氣很誠懇,他是真的希望,安嵐能退出這場考核。

    不知為何,聽了謝藍河這樣的話,安嵐卻反覺得心頭那等被壓迫的感覺頓時一鬆,並不自覺地微微一笑,也跟著道一句:“先上去。”

    被人關心,也是可以獲得一種力量。

    她從未動搖過信念,也不缺乏勇氣,隻是,那種惺惺相惜的關心,於她而言,從來是難得的溫暖。

    看到那個笑容,謝藍河一怔,便不再說什麽了。

    白廣寒和謝雲等人雖是走到他們前麵,但對身後的事都有留意,自然不會錯過謝藍河和安嵐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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