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遙認微微上朝火,一條星宿五門西。

    三個月的時間,在白廣寒的循循善誘之下,安嵐的人間煙火香境日趨完善。從巍峨雄偉的明德門入,走過寬闊筆直的朱雀大街,經過永樂坊,安善堂,西市,東市……路過靈安寺,國子監,鬥雞場……一眼一眼,一步一步,踩過一塊又一塊平整的大青石板,默默地看著這座曆經千年風雨,容納百川的雄城,心中激蕩不已。

    這是她的另一個世界,雖區別與真實,卻又比真實更加堅不可摧。

    她站在朱雀大街中央,看著熙熙攘攘的車馬人流,看著每個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聞著空氣裏糖炒栗子的味道,聽著茶樓酒肆內高談闊論的吵雜聲……她回頭,看著被她帶入香境的白廣寒,唇邊微微揚起一個清淺的笑。

    白廣寒亦是淡淡一笑,隻是那笑容裏除卻讚賞外,似還含著別的意味。

    “先生還未看到四季的變化。”安嵐略一沉吟,繼續往前走,走到堤岸邊,風涼了,空氣慢慢聚滿水氣,隨即有雨絲飄落。有一書生在屋簷下避雨,衣服被打濕了大半,但他麵上卻帶著喜色,且口中自言自語的念道:“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春雨歇後,陽光灑下,氣溫逐漸升高,路邊垂柳的青翠慢慢變成濃鬱的綠,夏蟬在歡快地低鳴,私塾裏傳出教書先生搖頭晃腦的念書聲:“迢迢青槐街,相去八九坊……”。

    教室旁邊的柿子樹開始結出青色的果子,地上落滿金黃的樹葉。一位已成長為少年的學子撿起一片落葉,抬眼看著高遠的天,年輕稚嫩的臉龐上露出隱約體會出生命輪回的悵然與喜悅,不禁開口念出一句:“秋風生渭水,落葉滿長安。”

    入冬後,道路街上的行人多數湧進酒坊,幾位文士打扮的男子圍著正煮著清酒的小火爐行酒令,有個已喝紅了臉的文士忽然起身將窗戶打開,看著外麵一片銀色,朗聲道:“千門萬戶雪花浮,點點無聲落瓦溝。全似玉塵消更積,半成冰片結還流。光含曉色清天苑,輕逐微風繞禦樓……”

    安嵐站住,抬起手,接住從天空飄落的雪花,冰冷的感覺如此清晰,帶著真實的喜悅,這是她的世界,這樣的成就感和滿足感,簡直難以描述。

    白廣寒忽然握住她冰涼的手,笑意融融:“確實長進了不少,實屬難得,但還未到自滿的時候。”

    “沒有自滿。”安嵐即開口,說話時,目光遂順著朱雀大街往皇城的方向望去,雖還未走過去,但先生已察覺到,她有個地方還未完成。那個至高無上的存在,她這個世界的權力中心,她隱有直覺,那裏,代表的應當是她內心的信仰,是她最堅定的所在,可她卻不知道為什麽,嚐試了那麽多次,那個地方卻還是無法具化成形。

    為什麽?

    是否是她太著急了?

    “去看看。”白廣寒拉著她的手,往皇城的方向行去。

    無需一步一步丈量,隻是心念一動,他們就已來到了皇城邊上,隻是眼中所見,卻是一片荒蕪與混沌。

    安嵐麵上神色微微凝重,目中亦隱隱藏著幾分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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