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子時,白廣寒才從安嵐的軒翥殿出來,此時月滿大雁山,瓊樓玉宇泛出柔亮的銀光,雲樣的香霧沾了仙氣,七彩的琉璃失了顏色。

    這世間,最複雜的是什麽?是人心;最簡單的又是什麽?還是人心。

    他回到自己的寢殿,看著置於廊下,半人高,香煙不絕的銅香爐,片刻後,微微抬手,嫋娜的香煙遂飛過來,聚於他手,徊繞相擁。

    她睡前,看著他道了一句:“我不怕的。”

    不怕什麽?

    是不怕入睡,不怕噩夢,還是,不怕麵臨的困難,未來的路,或是,別的,亦或是,他?

    正沉吟時,有人從殿內走出來,看著他道了一句:“你能握得住著虛無縹緲的香,能握住她的心嗎?”

    白廣寒慢慢撤去手中的香:“那樣的心,握不住。”

    那樣玲瓏剔透,又至情至真的心,唯有真心換真心。

    “你——”

    白廣寒轉身:“這個時候,你怎麽過來了?府裏有事?”

    “有個丫鬟,將一杯水灑到張灰的臉上。”

    白廣寒一頓:“化顏水?”

    “張灰”這個名字,在景府,隻有景炎和景公以及景府的大總管知道。

    平日裏,張灰是景公身邊的老仆人景暉,必要的時候,則是景公的替身。

    這是景府的秘密,也是景府手裏的一張牌,如今,這張牌被打出去了。

    景暉,或者說張灰,出自一個江湖上早已失傳的門派。

    他們,能將一個陌生人學得惟妙惟肖,甚至可以取而代之,張家也正因此奇技,惹來了滅門之災。

    當年機緣巧合,景公救下張氏最後一人,從此張灰改名換姓,成了景公的仆從,隻忠於景公一人。

    七年前,天樞殿出大事,景公心憂過渡,一下子病倒了。偏那個時候是最缺不了景公的,於是,景公和景炎相商之下,讓景暉重拾舊技,由此,總算是穩住了景府,也讓景炎空出手幫助白廣寒。

    如今,景公年事漸高,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精神好的時候不多,所以,偶爾也會讓張灰替自己露一露臉,以免有的人還不死心。不過,現在的景府其實已讓景炎牢牢掌控,景暉的身份是否被揭穿,無論對景炎還是對景府,都起不了什麽影響。

    但是,還是有人,非要確認此事不可。

    這世上的事,隻要有所動作,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所以,不怕折騰,就怕不折騰。

    “是化顏水,那丫鬟已經被扣起來,也已查出,她原是方家出來的,但她進方家之前,卻是謝雲送給方家的,而且,百裏翎和崔文君也沾了點關係,詳細的,還需要再往下查。隻是那丫鬟知道的不多,甚至不知道自己灑的那杯水是化顏水,不過,想確認景暉身份的人,想必現在已經知道了。”

    白廣寒看著跳動的燭火,牽扯的人不少,這其中,誰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謝雲,方文建,百裏翎,甚至還有崔文君。

    “我們,需要做什麽準備?”

    “暫時不用。”白廣寒微微搖頭,“等著就行,他們確定後,不可能再按捺得住。而且,即便確認了景暉的身份,或許反會讓他們更加拿不定主意。”

    隻要拿不定主意,又按捺不住,就容易出差錯。

    片刻後,白廣寒又道:“待她養好後,該帶她去景府看看了。”

    “安嵐?”

    白廣寒淡淡道:“白園的梅花已經開了吧。”

    “已是滿園雪白。”

    白園是白廣寒在景府的住處,白廣寒入了長香殿後,就極少回去了。平日裏,景炎也隻是偶爾進去看看,那個園子,已孤寂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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