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炎放下手裏的茶杯,再問:“姑娘是寤寐林裏的香使?還是香殿裏的侍香人?”

    安嵐微怔,隨後想起今日出來之前,特意翻出嬤嬤為她縫製的及笄服換上,又找荔枝借了件藍底纏枝蓮紋比甲。這樣的衣著,也就跟香使平日裏的打扮差不多了,唯發上少了些朱釵。

    “奴婢是源香院的香奴。”安嵐默了默,還是老實道出自己的身份。

    “香奴!”景炎心裏又添幾分訝異,麵上卻隻是微微一笑,“這麽說,姑娘今日是來這裏辦差的?”

    安嵐點點頭:“奴婢是來送香品器的。”

    景炎看了看天色,便道:“時候已不早,看來是耽誤你回去的時間了。”

    安嵐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張跟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臉,欲言又止。

    景炎似知她心裏想著什麽,便問:“姑娘認識白廣寒?”

    安嵐忙搖頭:“沒有,奴婢隻是有幸見過大香師一麵。”

    景炎微微抬眉:“哦,是何時何地見的?”

    “是七年前,奴婢去品香院辦差的時候。”安嵐看著那張臉,隻覺得這一問一答,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七年前,那麽久了。”景炎眉眼低垂,嘴角邊噙著一絲笑,如風過湖麵,碧水微漣。並非是完美無缺的五官,卻因他這樣的表情,使得那張臉看起來無比俊秀,明明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卻又似乎什麽都了然於胸。

    安嵐心頭微窘,想問他跟白廣寒大香師是什麽關係,忽然有些問不出口,又覺時候當真不早,她再不回去,怕是真的就回不去了。今日出來本就是冒險,還是別再節外生枝才好,於是遲疑了一會,就收住心裏的疑問站起身,屈膝道:“公子若沒別的吩咐,容奴婢告退。”

    “確實不早了。”景炎也站起身,抬眼往外看了一會,“我送姑娘一程,權當是彌補耽擱姑娘的時間。”他說完,也不待她應答,自顧出了亭子。

    安嵐一愣,隨後心裏一亮,忙跟上。

    若跟著貴人出去,那走的必是南門,如此倒真省了她諸多麻煩。

    坐上馬車後,安嵐悄悄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了一眼,離馬車不到兩丈遠的地方,馬貴閑和陳露正並肩而行,兩人似乎在討論著什麽。

    剛剛隻差那麽一點,她就跟馬貴閑迎麵碰上了,真是萬幸……

    馬車一路順利出了南門,在源香院前麵那條小巷的路口停下時,安嵐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多謝公子!”下了馬車後,她又朝馬車福了一福。

    景炎掀開窗簾:“可趕得及回去?”

    “多虧公子相送,趕得及。”安嵐點頭,再看那張臉一眼,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奴婢覺得公子和白廣寒大香師長得實在是相象,不知,不知應當如何稱呼公子?”

    “鄙姓景。”看著安嵐那愣怔的表情,景炎嘴角往上一揚,又道,“在下隻是一介商人,日後若有緣再見,姑娘無需拘謹。”

    “不知公子可認得……”安嵐還要問,景炎卻隻是笑了笑,就放下窗簾,令她的話停在口中,怔怔看著馬車離去。

    目送了一會,安嵐再不敢耽擱,收起心裏越來越多的疑問,轉身朝源香院小跑過去,正好趕上院門將關上之前遞上外出的香牌。看門的嬤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暗諷了兩句,便遞還香牌,讓她進去了。

    源香院的角燈已亮起,燭火下,院中的花木植草愈顯蔥蘢,院中的小路更顯深幽,而兩邊的走廊盡頭,因燭光照不過去,所以看起來黑洞洞的,像一張噬人的大嘴。

    安嵐暗暗握了握手裏的香牌,去找陸香使交差,為今日能出去,她和金雀花了整整一年的積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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