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繼續努力創作

    婚後的幾天是冷清的。人們讓他們專心致誌地沉醉於幸福之中。

    一大早,比斯加拉就神色驚慌地敲響新房的門。歐仁的病狀很令人不安。雨果急忙跟著朋友趕來,發覺他可憐的幼時伴侶正在說胡話。

    實際上,歐仁·雨果是一個比弟弟更敏感更好強的人,天分也很高。隻是弟弟從小就很會說,而歐仁卻喜歡把話藏在心裏。

    小時候,歐仁也是推著翻鬥車載著阿黛爾在院子裏瘋跑,看著阿黛爾一天天長大的一個。還在很小的時候,他就暗暗地愛上了她。可是他從來都不說,而阿黛爾也從來都不知道身後有這樣一雙眼睛。

    可憐的小夥子就在暗戀中苦苦地折磨著自己。雨果與阿黛爾訂婚的消息傳開後,他的苦楚更加深重。他怎麽也弄不明白,同是一母所生,憑什麽維克多在文學上總要一步步壓著他?憑什麽阿黛爾偏偏要愛上弟弟而不是愛上他歐仁?

    新人婚宴上耀眼的燭光使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當大夥舉杯向新人表示祝賀時,他狠狠地摔碎了酒杯。機敏的老師比斯加拉已經發現了他情緒異常,不由分說就擁著他離開婚宴大廳走回他自己的臥室。

    歐仁徹底喪失了理智。他暴跳如雷,狂叫怒吼,指天畫地,好像麵對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他點亮了房間中所有的蠟燭,仿佛就要進行一場盛大的婚禮。他揮刀把屋內的幾件家具劈斬成一堆堆的碎片,宛若正與強敵進行殊死的搏殺。

    等雨果和阿黛爾趕來,痛苦疲憊的歐仁正抱著枕頭失聲痛哭。

    整整一個月,歐仁都由阿黛爾和維克多、保爾·傅仙和維克多的表弟特列賓莎輪番著侍候。但他恢複得很慢,維克多隻好求助於父親了。

    必須把這事通知萊奧波德將軍。將軍立即從布盧瓦趕到巴黎。

    對於父親來說,他看到漂亮的歐仁,自己在科西嘉和意大利時所熟悉的那個滿頭金發,快快活活的胖孩子,以後在馬德裏那個前程遠大的中學生處在狂妄之中,心如刀割。他決定把他帶到布盧瓦住一段時間。

    在布盧瓦,歐仁慢慢恢複了理智,甚至能寫信給維克多,向他的新家祝好。他描繪他們的父親和他們的後母待他如何好。

    但是不幸,他的病又複發了,如此嚴重,以致不得不把他送回巴黎,到艾斯基羅爾大夫的診所治療。住院費每月400法郎,家庭無力支付。雨果出麵活動,獲準讓哥哥去聖—莫裏斯鎮,在羅阿耶·高拉爾大夫的診所治療,由政府負擔醫療費用。

    醫生們診斷為不治之症。這樣,可憐的歐仁變成了一個活著的死人,連兄弟也很少來探望。1823年12月12日他寫信給雨果,說道:“我到這裏有7個月了,僅見過你一次,阿貝爾兩次,想必你想看到我,要實現這計劃大概不難。”字裏行間蘊涵著悲傷的責怪之意。

    對於雨果來說,歐仁這可怕的命運是經常使他憂鬱和感到隱隱的內疚的一種原因。難道不正是他,在詩歌和戀愛方麵都勝過哥哥,才使哥哥陷入絕望的境地嗎?

    雖然,他並無過錯,更談不上有罪,但事實上兄弟的影響是經常出現在他腦際的題材。劇本、詩歌、小說,不管什麽形式,他都要接觸這個題材。

    有時雨果更名為撒旦,或《巴黎聖母院》中的克洛德·弗洛羅或《城堡裏的伯爵》中的約伯,有時他以自己的真名出現,例如在《覺悟》和《撒旦的末日》中。

    或許他的另一個哥哥的名字阿貝爾更增強了他腦中永恒不退的觀念。然而雨果並未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雨果總是在噩夢中看見諸如活埋“鐵麵人”坐的牢房、多爾克瑪達的墳墓等情景。

    他總是想象著在一個低矮的拱頂下,有某種不幸在黑暗中潛伏。

    在雨果身上,沉思者總是強過沉思。他獲救了,因為他把幻覺的不安升華為詩歌,他牢固地植根於現實。但從歐仁身上,他看到了自己也許會變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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