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川重新走進靈堂的時候,就看到他的傻妞乖乖巧巧地跪在靈堂前,紙錢一張又一張地丟進火盆裏。

做法事的人此刻已經離開,靈堂安安靜靜,老宅正堂的的燈還是好幾年前的那種老式的電燈泡,這年頭都沒得賣了,但燈泡的燈絲卻還沒壞,明老人平時估計是極少用這燈的。

隻是此刻光線暗淡,哪怕是微暖的橘黃色光芒,卻也讓人感受到不到絲毫的暖意。

相反的,暖色調的燈光和漆黑的棺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還有幾分滲人。

宋廷川沉默地在蘇男旁邊跪下,拿過她手裏的紙錢,開始自己往火盆裏麵扔。

蘇男一愣,旋即偏過頭,“宋廷川……”

“嗯。”

宋廷川一邊輕聲應著,一邊緩慢燒著紙。

火光映照在他的臉龐,輪廓分明,蘇男卻辨不清他的情緒。

蘇男沒再話,隻是安安靜靜地陪著他。

等到手裏的紙燒完,宋廷川才又緩緩起身,隻是這一次,牽住了蘇男的手。

蘇男同他一起起身,兩人走出了靈堂。

宋宅的院子裏也有一棵樹,樹在院子圍牆的角落,和李曉娟的家隻有一牆之隔。

樹木不算有多粗壯,至少比起蘇男家的槐樹要很多,不過也是枝繁葉茂。

院子裏來來往往的人群還沒有走,農村的喪事,一般都會有不少親朋通宵守夜的。

耳邊能聽到嘈雜的談話聲,喧囂離的很近,又好像離得很遠。

唯有樹下這一方地,安安靜靜,似乎與世隔絕。

宋廷川仰頭看了看麵前的書,突然問蘇男,“會爬樹嗎?”

蘇男愣了一下,旋即點頭,“會。”

蘇男童年也有過調皮,尤其那會兒有蘇禮帶著,爬樹,捉魚,捕鳥,蘇男都跟著幹過。

她聰明,行動力又強,通常一學就會。

宋廷川笑了一下,這是回了筠市之後,蘇男第一次見他笑。

他放開了蘇男的手,三兩下利落地上樹,在一節枝幹上坐下,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來陪我坐會兒。”

蘇男點頭,也是毫不費力地兩下就出現在了宋廷川的身旁。

好在這一節枝幹比較結實,承受兩個饒體重完全沒問題。

枝幹的雜枝雜葉都被打理過,看得出來,宋廷川應該經常來禍害這根枝丫了。

好在這裏是院子的角落,倒也無人注意這裏有兩個爬樹的人。

蘇男在宋廷川身旁坐下,“好點了嗎?”

宋廷川不,但是蘇男知道,他是難受的。

宋廷川握緊了蘇男的一隻手,一路暗淡的心像是終於照進了曙光。

連宋書唐都隻以為他在恨,隻有她知道,他是真的有在難過的。

當然,也不是太難過。

隻是……心裏難免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宋廷川俯視著院落裏的一草一木,雖然此刻搭起的灶台和遍地的桌椅板凳已經將宋廷川記憶裏的環境破壞。

但這影響不了什麽。

他對蘇男:“這個地方,我待得時間不多,卻承載了我童年的所有悲喜。”

喜在這裏,悲也源自於這裏。

隻是從經往後,他的那份悲喜,再也無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