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蘇禾不確定翟星辰有沒有聽見,畢竟這麽近的距離,林琪聲音也不小。

她和林琪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幾分尷尬,隨即,很默契地轉了別的話題。

然而,一旁坐著輪椅的翟星辰速度似乎比平時快些。

月光下,他的表情被帽簷的陰翳遮擋,看不清模樣。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突然很煩躁的心情。

他是記得宮蘇禾的,之前在學校洗手間門口幫過他,她是第一個幫了他後,沒有借機說什麽話的人,她默默地直接離開,給了他足夠的空間。

而之後,她要讓座,他其實有些不高興,不過這也沒什麽,他這麽些年,不止一次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剛才唱歌的時候,他看出教官要堅持讓他參與了,翟星辰當時的心裏隻有抵觸的情緒,就在他打算不在遵守規則,一個人離開的時候,宮蘇禾又出現了。

她主動請纓,轉移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時候,翟星辰發現,他終於能夠正常呼吸。

他第一次主動抬起頭打量一個人,隨後,他發現她看著小小的,個子還挺高。

而且她的聲音雖然不適合唱軍歌,卻莫名讓他煩躁的心情安靜下來。

他默默地聽她唱完,解散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本能地跟著宮蘇禾走。

可正因為跟在宮蘇禾身後,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她說她是醫生,她還說‘並不是身體上沒有疾病就算是大功告成’。

也就是說,在她看來,自己其實就是個身體和心理都有病的人。

翟星辰眸底一片冰冷,他控製著輪椅離開得飛快。

一直到宿舍門口,見男生們看到他,紛紛給他讓開一條道的清醒,翟星辰卻突然冷靜了。

他將輪椅速度降下來,默默到了自己的床前。

其實剛才所有的一切,不都早就習慣了嗎?

他習慣了所有人將他另眼對待的模樣,也習慣了有些人將他避如蛇蠍,有的幸災樂禍,有的用假意的憐憫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所以,她的想法和他們並沒什麽不同。

翟星辰心頭冷冷地想著,他撐著身體坐上了床,假裝沒有看到周圍男生又投來好奇的眸光。

昨晚的時候,他就聽到有人在議論,讓他床位旁邊的男生趁他換褲子時候看看,看下他有沒有腿,是真肢還是假肢,上麵有沒有疤痕之類。

他都聽到了,所以他一直沒有換衣服,等到了熄燈,這才捂著被子艱難地完成了所有。

這時,放在輪椅扶手裏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是一條短信。

“星辰,在學校都適應嗎?如果有需要,記得給徐伯說,他會安排。”

是母親發過來的,翟星辰知道,這個時候,母親可能正在國外和某個小鮮肉度假,她根本不知道他來參加軍訓了。

他拿著手機回複:“適應。”別的,他沒多說。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趕巧,十分鍾後,父親也發了消息——

“星辰,這幾天在學校怎麽樣?我出差了,下個月應該能回來,你有什麽需要就找徐伯。”

翟星辰回複了一個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