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稱呼叫得十分勉強。司南譽抱了抱拳,沒有作聲,抬頭望去,精舍門上懸了兩盞紗燈,分別寫了“載”“地覆”四個字,這使司南譽想起三年前初識這神秘門戶的情景,之後所發生的一切,簡直不堪回首,他暗暗透了口氣,內心一片混亂。“鬼爪魔婆”以低暗的聲音道:“憶鳳,你是姥姥帶大的,現在姥姥求你一件事……”李憶鳳冷冷地道:“什麽事?”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撇開是非不談,希望你念在十幾年的情分上,不要太過絕情,挽回門主的心意。”

    

    “為什麽?”

    

    “門主似乎……有求解脫的意向。”

    

    司南譽大為忐忑,原來她了斷的對象是三才門主邱文俊,這可是相當複雜的恩怨,也許又是一場悲劇。李憶鳳激顫地道:“姥姥,我爹死於決鬥,不論,我娘……含恨以歿,這是誰之過?”“鬼爪魔婆”歎口氣,道:“憶鳳,姥姥沒什麽好的,人,難免走錯路,希望你想開些,進去吧!”司南譽本想問問她祖孫安葬“賽紅線”的事,想了想,把張開的口又閉上,此時簇,不宜談到別的事,在“鬼爪魔婆”引領下,穿過院,到了精舍門邊,隻見廳堂裏排著香案,龍繼光麵向外站立,神情木然,男女不下二十之眾,其中司南譽隻認識幾個長老和趙二先生夫婦,看情況似乎剛舉行過什麽儀式。司南譽與李憶鳳到達,所有的目光全投射過來。龍繼光緩緩挪步到門邊,拱拱手,極不自然地笑笑,道:“南宮大哥,這位……想是大嫂?”司南譽點點頭,一時不知什麽好,心裏很奇怪,不見門主邱文俊,也不見“百悔”,而在場的每—個人,神色都不正常。李憶鳳扭頭向身旁的“鬼爪魔婆”道:“姥姥,怎麽回事?”“鬼爪魔婆”道:“他叫龍繼光,剛剛行完接任大典。”司南譽心中一動,脫口道:“接任大典?”龍繼光接話道:“弟受命接掌本門。”意外地一震,司南譽暗忖:“龍繼光接掌三才門,那原來的門主邱文俊呢?一個十三四歲的大孩子接掌門戶,這倒是罕聞。”心念之中,道:“令師呢?”龍繼光側身擺手道:“在後麵,請兩位隨弟來!”司南譽望了李憶鳳一眼,夫妻雙雙跨入門檻,隨龍繼光在眾目睽睽之下穿過中堂側門,眼前是個花木扶疏的院,掩映著一間獨立的屋,屋內透出燈光,氣氛在神秘中透著緊張。龍繼光用手指了指屋,聲音略顯激動地道:“弟奉命隻能到此為止,兩位請自便!”司南譽望著龍繼光,無言地點零頭,拉拉李憶鳳的手,雙雙走向屋。屋陳設簡陋,與外麵的精舍成強烈的對比。一桌,一椅,一竹榻。昏黃的燈光照著竹榻上一個背坐的人影,緊張,使司南譽的呼吸有些急促,從背影,他認出對方是“百悔老人”。兩人站在門邊,司南譽一眼瞥見了桌上那曾使他困惑不解的蒙著布的牌位,那原本是在廳堂中的,現在移到了簇。李憶鳳沉冷地開了口:“門主,我來了,有什麽話嗎?”司南譽心頭劇顫,想不到“百悔老人”便是門主邱文俊的化身,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自號“百悔”,暗示著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無比悔恨。榻上人抓去假須假發,緩緩回身。不錯,他正是三才門主邱文俊,易容已除,但他比三年前蒼老多了,是愧悔與自我折磨的結果麽?李憶鳳嬌軀—顫,粉腮呈現一種難以言語形容的表情,她是對方撫養大的,人,有人性,她不能無動於衷,不管這件公案的恩怨份量,禮不可失,司南譽作了一揖,但無話可,對方曾一度是他的嶽丈大人。邱文俊起身下榻,音調愴涼地道:“現在我已不是門主,隻是一個擔著悔恨的人。”李憶鳳跨入屋中,咬牙栗聲道:“悔恨能換回什麽?”司南譽也跟著進入,與妻子並肩而立。邱文俊暗聲道:“憶鳳,一念之差,貽終生之悔,什麽也換不回,我……”著,走上前,揭去了牌位上的蒙布。牌位上,赫然繪了一隻金色的鳳凰。司南譽的兩眼直了,這分明是“金鳳女”的靈位,沒有半個字,隻是一隻金鳳,寓意是什麽,不問可知。李憶鳳觸電似地一顫,眼睛發了赤,激厲地道:“這是做什麽?”邱文俊淒聲道:“伴著悔恨,直到生命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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