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落雪未停,即使是顧寒也比平日下山慢,到破廟時已經天黑,廟裏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隻有男人的咳嗽一聲接著一聲從裏麵傳來,聽上去很嚴重。

連半夏皺眉,等進了廟後,連陳氏摸黑找到火堆,扒灰時,發現火灰是冷的,趕緊找出打火石,升了堆火。

很快,廟裏有了火光,這時連半夏才看到離火堆很近的地方躺著個中年男人。

那就是她爹,連友仁!

已經瘦得沒了人樣,凹陷的眼睛不仔細看,真和窟窿洞沒兩樣,瘦弱的樣子連骨瘦如柴都算不上。

再看這破廟,屋頂全是洞,梁柱被蟲駐得厲害,有幾處橫梁已經出現斷裂的裂痕,隨時都可能塌下來,門窗全是破的,寒風冬雪直接往裏灌,根本就不避風。

這哪是人住的地方!

“友仁,你快醒醒,半夏來了。”連陳氏添足了柴火,這才過去叫連友仁。

她推了推躺在草堆上的男人,見沒反應,急得直掉眼淚,抓到男人手時,發現自家男人的手冷得可怕,當下叫起來:“友仁,你怎麽了,快醒醒……”

“娘,別著急,爹還活著。”見娘亂了方寸,連半夏蹙眉,立即過去摸了摸連友仁的頸動脈。

脈搏很弱,還有呼吸,不過狀態很不好,需要送醫救治。

連半夏趕緊招呼顧寒過來:“顧寒,快背著我爹,去村裏找大夫。”

“娘,把家裏所有值錢東西帶上。”說這話時,連半夏沒抱什麽期待,揭了身上的獸皮披到連友仁身上,跟著就出了破廟。

村裏有位叫李安的大夫,村裏人但凡得了小病大痛都找他醫治,這人醫術不錯,就是脾氣很壞,沒錢不醫,而且開的藥比鎮裏的藥鋪都貴。

若不是藥安鎮離村遠,大約沒人願意找他看病。

連半夏去時,李家正好吃晚飯,扣了許久的門都不見人出來。

好不容易門開了,出來的卻是藥童。

“有事嗎?”藥童瞧著他們穿得窮酸,說話時拿鼻孔對著,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連半夏抖了下眉尾,沒和他計較,回頭和顧寒說:“你先進去。”

“等等等,你們做什麽,誰允許你們進了?要看病,回家等著,等我師傅用過晚飯後。”藥童看到他們要往屋裏闖,很生氣地去拉顧寒。

顧寒輕輕一甩,直接把人甩飛出去,背著人往亮著燈的屋裏去。

“半夏……”連陳氏瞧著被甩在雪地的藥童,有些擔心,怕得罪李大夫。

連半夏冷冷地看了眼藥童,什麽也沒說,拉著娘親往屋裏。

一進門,屋裏的人都怔愣住,往門口看來。

李安瞧著顧寒身上背著病人,很快反應過來,不過看上去很不高興,皺眉道:“孫狗子,還不把人趕出去,別什麽人都往屋裏放。一群窮鬼,沒錢趕緊滾,別髒了我的地方。”

一句話,連半夏知道這人沒什麽醫德,而且更清楚他們家在村裏的情況,這人看他們的眼神充滿鄙視、不屑、厭惡,一點也沒有要給人看病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