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秋末,王都昌隆,紅楓漸染。

    國喪已過,城中再顯人流如織。

    那何一刀阻攔武睿靈柩,受誅當場,他那家“何氏羊肉館”也被邊上“載江樓”納入手鄭

    何一刀之事,當時轟動一時。城中有傳聞,店家牆磚能保平安。

    你一磚,我一瓦,便將那“何氏羊肉館”扒光了牆磚。

    還記得那夜暴雨,崔祿商曾於搓中,吃完最後一片羊肉。

    時至今日,不過幾年光景,便已物是人非。

    遺忘,不經意間。

    或許仍舊有周遭百姓,會在夜深人靜,想起那口吃食。夜盡時候,便又拋諸腦後。

    人,便是如此健忘。

    載江樓吞了羊肉館,開了雅間。

    妝砌之下,餘人早已忘了羊肉滋味。

    今日黃昏,一如往日,樓中賓客滿堂。

    三三倆倆聚餐樓中,圍著酒桌飲醉胡話。

    “老李!再來一杯。”

    “不能再喝,不能再喝,老宋啊,若是喝多了歸不了家,闖了那宵禁,那可得挨一頓板子。”

    “唉!”老宋將酒杯敲在桌上,“你在算什麽事兒,連喝酒都不能盡興。”

    老李也是苦笑,“還能怎樣?若是運氣不好,可不是挨板子,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嘖!”老宋已是滿麵酒氣,“你這人熊!也忒不講道理。”

    老李麵露驚慌,伸手將老宋嘴巴捂住,“慎言,慎言啊!”

    “放他娘的屁!”老宋將老李手掌撥開,“他人熊手腕硬,還能聽到我倆話?他敢做,就不怕別人的。半年前他整殺人,我去湊個熱鬧,還算消遣度日。近些日子,連人都不殺了,酒又不然多喝,還有什麽意思?”

    老李麵露難色,“話也不能如此來。那人熊卻是殺了不少人,也定了許多規矩,讓我們日子不在那麽逍遙。可他定律法,殺貪官,重農耕,通商途。那也是實實在在的事情。手段是血腥了些,也不能他壞。”

    “他還不壞?”老宋瞪大雙眼,“老李,你是讀書人,我是粗人,你那些道理我不懂。但我知道,這燕國姓武,不姓董!他董蠻武,這是大逆……”

    “老宋!”老李趕緊將他拉住,“你喝多了!”

    “我沒喝多!”老宋將老李推開,“我就是要,讓他人熊來抓我!讓他手下那血羅刹來殺我呀!”

    話剛出口,堂中驟然安靜。

    樓中賓客,盡皆抬眼望來。

    老李麵色發白。

    那酒醉老宋猶不自知,打了個酒隔,站起身來,“看什麽看!都看什麽看?一幫軟蛋,你們敢不敢……”

    “這位宋大叔。”一人推開雅間門扉,將老宋話語打斷。

    老宋回過頭去,見那人身穿一身紅邊黑袍,內襯白衣,頭頸上圍著一條赤色長巾,如火盤繞。他已是酒醉,看不清來人麵目,指指那人,又指指自己,“你叫我?”

    那人似是微笑,“大叔,你喝多了,該回家了。”

    老宋麵露不耐,“子!你教訓我?毛還沒長齊的東西,你算老幾?”

    話未完,他已被老李攔腰抱住,“老宋!別了!”

    老宋腳步踉蹌,被麵前青年扶住。

    那人青年輕聲道:“我也不算老幾,隻是,我就是你方才的,血羅刹。”

    老宋渾身一抖,酒氣驟然散開。他這才看清那人麵容——俊俏勝似嬌娘。

    喜穿紅袍浸似血,夜半殺人賽羅刹——山師陰!

    “我,我,人……”老宋渾身發抖,手足冰涼,支支吾吾半,卻是雙眼翻白,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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