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春。

時景深走下車關上車門,眉頭緊鎖。

爺爺下了死命令讓他過來相親,他開車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各種拒絕的理由。

例如同性戀,腎虛雲雲的。

下車的時候外麵下著蒙蒙細雨,山莊外的盡是杏花,抬眼望去盡是一片粉白色的綢緞。

花瓣乘著清風溫柔地落在他肩上,一陣風起,花瓣好似一隻隻精靈,伴著春風輕歌曼舞,盛開的杏花壓枝墜,招搖之間又是一地殘紅。

時景深望著這一幕有些驚喜,卻不喜形於色,抬起修長的腿沿著長了些許青苔的青石板向上走去,細雨打濕了他柔軟的短發,他站在樹下,仰著頭看著杏花在風裏嬉戲,抬手折下一枝。

不遠處的山腳下傳來急促地腳步聲。

時景深垂眸看去。

一個女孩,一襲湖綠色齊腰對襟漢服,頭上寥寥幾支玉料發簪,玉手芊腰,撐著一把帶有山水畫的油紙傘,一張意外好看的小臉化著淡妝,朱唇輕抿,一雙杏眼怔愣地望著他,恰到好處,清雅出塵,美得有些不真實,如同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兩人四目相對,時光仿佛凝滯。

似乎已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山上報時的大鍾一撞,空靈的終身在山間回蕩。

如同灰姑娘十二點的鍾聲。

一切旖旎被拉回現實,女孩恍惚驚醒,匆匆地往山莊的地方跑去。

時景深望著那個清麗的背影微微一笑,眼底撩起漣漪。

南煙雨迅速跑到山頂的山莊門口,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無邊無際的杏花小道。

心髒仍舊劇烈地跳動著,不知道是因為那一段被杏花鋪滿的長路,還是為誰。

她緊趕快趕地到這邊來,宣傳片剛拍完,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就過來了。

所幸那件衣服,阿語送給她了。

回想起剛剛那一幕,南煙雨有些失神。

方才的男人,站在杏花微雨之中,身材頎長,白襯衫挽起,露出結實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可見,抬手折下了一枝杏花。

那人回眸,在杏雨中一雙丹鳳眼透著宇宙一樣的深邃,和她四目相對,動作頓住,一張白皙的臉如同墜落凡塵的謫仙,星眸劍眉,薄唇微微嚴肅的抿著,英挺的鼻梁讓五官更加立體醉人。

她屏息凝神,生怕驚動這幅畫卷一樣的景象。

一直到鍾聲響起,她才記起此行所為何事,小跑著與那人擦身而過。

大抵是夢吧。

南煙雨收起傘,把傘遞給一旁的侍傭,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進去。

自家爺爺正與另一位眉目嚴肅的老人對坐著,不知道在聊什麽,還眉飛色舞的。

“爺爺。”南煙雨脫下鞋走過去,輕聲喊道。

聞聲,南廷舒展開眉眼,樂嗬嗬地對南煙雨指了指對麵的老人,“這是你時爺爺。”

“時爺爺好。”南煙雨乖巧地開口。

“這是我孫女,煙雨。”南廷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看向南煙雨,“快給你時爺爺泡一壺茶。”

南煙雨微笑著點點頭,坐在一旁垂眸認真地擺弄一堆茶具。

“唉,你這孫女好啊,哪像我家那小子,整天朝外麵跑!”時致遠不由得歎了幾口氣。

南廷笑了笑,門口突然走進來一個男人。

“爺爺,南爺爺。”

低沉磁性的聲音讓南煙雨愣了一下,抬眸看過去。

是他。

南煙雨洗茶的手微微一頓,撞進那波瀾不驚的黑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