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真有聲兒啊……”

    說到這裏,孫管家的臉上也浮現了明顯的懼色:“老奴我也怕啊,不敢開門,所以就戳破了門上的窗戶紙,借著燈籠的光亮往裏瞧了眼……結果一看呐,居然是那畫裏的女人在唱……”

    他的話到這兒,便戛然而止。

    咱且不說孫亦諧和雲釋離聽了這話什麽反應啊,還是先來講講那幅畫兒。

    此處書中暗表,這“遊湖遇仙圖”,乃是當朝華蓋殿大學士兼太子少師——韓諭,親手所作。

    韓諭和那知府盧大人一樣,都是先帝欽點的狀元,盧文其實還算是韓諭的前輩,比他要早幾年入朝為官。

    但和盧文不同的是,那韓諭乃當世聞名的大才子,人稱字畫雙絕;他的墨寶,但凡流入民間的,皆是千金難買,其才學更是受到當今皇上的賞識,故讓他兼任太子少師。

    在我們比較熟悉的那個明朝,“三公三孤”在大多數時候都隻是虛銜,並不任實職,但在這本書的“朙朝”中,少師依然是東宮輔臣,權力甚大,將來若是太子登基當了皇帝,而韓諭那個時候也還沒死,那他可就是少師變太師,位列三公之首了。

    那麽他這幅“遊湖遇仙圖”又是怎麽到盧文手裏的呢?

    這說來既可悲又可笑:當年韓諭剛入官場的時候,也不免得拜碼頭攀關係,某日他就拜到了盧文的府上。可是韓諭出身寒門,又剛當上官兒,還沒來得及貪呢,所以連行賄的銀子都拿不出來……無奈,他隻能拿出一幅以前畫的畫兒,好歹也算件禮物吧,就給送了。

    想必看到這兒有人又要問了,方才不是還說他的字畫千金難求嗎?他怎麽會沒錢呢?

    這不廢話麽?梵高活著的時候他的畫什麽價兒?死了以後什麽價兒?

    那時的韓諭才剛中狀元,他的作品自沒有日後他官拜少師時的價值。

    當年盧文拿到那畫的時候心裏還不爽呢,心說:“你是狀元,我也是狀元啊,我還比你早兩年呢。人家拜碼頭都送真金白銀,你倒好,給我幅畫兒,嗬……我要愛畫,我不會自己畫嗎?”

    於是,盧文是看都沒看就把那畫兒給扔庫房裏了;在他眼裏這玩意兒還沒那些舊古董值錢呢,但好歹是同朝為官的人送的,直接丟了也不好,就先收著吧。

    萬萬沒想到,幾年不到,那韓諭竟是平步青雲,其才名很快開始被世人所傳頌,往年間他留下的字畫也都成了寶貝。

    這時,盧文才翻箱倒櫃把那幅畫尋了出來,找工匠裱好了,往自己書房最顯眼的地方一掛,誰來就跟誰顯擺。

    直到……今天。

    由於在手足無措之際被孫亦諧強行誆要“賀禮”,盧文情急中說出了“稀世奇珍”這種借口。

    可他哪兒有什麽稀世奇珍呐?他盧文隻是個知府,又不是皇上,這種東西說拿就能拿出來?

    這事兒要是他和孫亦諧角色互換,倒是好辦——孫哥很可能回家逮一耗子,拿漿刷成白色,說這叫“錦毛鼠”,然後就敢往對方家裏送。

    但盧文哪有這個智力啊?就算他有這個智力,也沒這個臉皮啊。

    然而盧大人又不敢不送,因為他是真怕那雲釋離……

    再者,盧大人回到家後,也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孫亦諧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他也知道是自己小看了這孫家少爺的城府……眼下這“賀禮”,估計就是對方給自己的台階,自己若是再不好好把握,恐要遭重。

    沒辦法,盧文一咬牙一跺腳,“遊湖遇仙圖”贈上。

    但他可不知道,其實這畫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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