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或者說兩個半人多管齊下、行之有效的措施之下,非但疫病迅速被撲滅,災民們的健康狀況和精神麵貌,也在肉眼可見的好轉。

    他們已經沒有了叫花子模樣,跟南城的普通市民,看上去沒什麽區別了。

    甚至還要幹淨一點兒。

    畢竟在南城,沒有‘內甲長、內裏長’們,督促老百姓每天都要洗澡洗頭洗衣服。

    大明的百姓是最熱愛生活的,當有人幫他們從朝不保夕的泥潭中掙脫出來,他們的生活也就漸漸恢複了正軌。

    五更過半,天蒙蒙亮起,新安民社的那一排排嶄新的竹屋裏便有了動靜。

    那是勤勞的主婦們起床做飯的聲音。

    在第四保第六裏第七甲的那排安置房中,打頭一間住著個叫李華的鄉民,和他的妻子梁氏,還有他們的三個孩子。

    梁氏是個愛幹淨的女人,她寧肯比旁人早起床半個時辰,也要先把簡陋的竹屋收拾的整整齊齊。

    而且別人家屋裏都是土地,她家屋裏卻是竹子的地板。

    那是她和孩子們趁著之前閑暇時,去撿了施工剩下的竹子,拿回來和丈夫削成厚厚的竹篾,然後編成竹席鋪在地上的。

    這樣屋裏便不再起土,非但幹淨了許多,孩子們也可以赤著腳在屋裏玩耍,把隔壁的小孩都羨慕壞了。

    至於屋裏的桌椅板凳,都是她家本來的家具。雖然年年逃難,已是破破爛爛,但梁氏把它們擦得幹幹淨淨,還鋪上了一塊粗藍桌布。

    然後擺上養在竹筒中的鮮花。竹筒是她丈夫趁著造屋子時,偷偷解出來拿給她當花盆的。

    而鮮花,是孩子們從玉峰山上采下來,送給母親的。

    有了這些鮮豔的顏色點綴,竹屋便活潑起來,也有了家的溫馨。

    梁氏滿意的欣賞完自己的布置,便挑著擔子出去不遠處,到那口屬於四保的水井去打水。

    聽那說話風趣的徐先生說,因為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井水要比河水幹淨多了。

    梁氏雖然想不明白這兩者有什麽關聯,但有學問的人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反正自從打井之後,她便隻挑井水用,再也沒去河邊打過一次水。

    這會兒天才剛發白,打水的人少,梁氏很快便挑了兩桶水回家。

    家裏沒有水缸,就連水桶都是和妯娌家共用的,所以她得抓緊了。

    梁氏先點著了火塘,坐上鍋,然後往鍋裏倒上水。

    趁著燒水的功夫,她用粗布蘸水,仔細的擦洗起地板來。

    竹篾的地板不能直接用水衝,那樣水會滲到地板下積攢潮氣的。隻能這樣小心的擦拭。

    這時候,一道簾子隔出的臥室內有了動靜,然後便鬧騰起來。

    她的三個孩子大的十二,小的四歲,是男孩。還有個六歲的小女娃。

    兩個小的正是最淘氣的時候,幾乎從一睜眼就要鬧騰。兩人忽然就掀開簾子,光著屁股衝出來,在屋裏追逐起來。

    “別亂跑,小心地滑!”李華赤著上身追出來,一邊穿著小褂一邊叫嚷道:“別碰著鍋!”

    安靜的屋子裏,登時亂成一團。

    以往每當此時,梁氏都會覺得很煩,但現在她隻會覺得幸福,十分的幸福。

    一個月前倒是安安靜靜,全家五口像老鼠似的蜷在又黑又臭的窩棚裏,小兒子病的半夜直抽抽,小女兒也餓得一動不動,兩口子卻一籌莫展。

    那種死寂般的氣氛,讓她無比擔心,會在這次饑荒中失去自己的孩子。

    這絕非杞人憂天啊,每次逃難都有孩子死去,去年她妯娌的小兒子就沒了……

    梁氏感到十分恐懼,害怕今年會不會輪到自己的孩子。

    好在老天開恩,給昆山送來了趙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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