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理解他人的才是真正的狂氣。

而此時此刻,她什麽都理解不了、什麽都聽不到,隻能聽到莫名的笑聲和奇怪的啜泣聲——

那啜泣聲並非是為了死者而悲鳴、單純是被抱在懷中的小孩子肚子餓了想要找一些食物吃。

最澄澈的生命體,也在這個時候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

砍頭。

其實完全不必要使用這麽野蠻的手段的——注射、手槍,甚至以帝國現在的技術,能夠讓他以非常體麵的方式死亡。

可是他們卻選擇了砍頭。

仿佛電影道具一般、卻比電影道具更有質感的純銅架,上懸著不可思議的鋒利的刀片——

連空氣吹拂過刀片的時候,仿佛都足夠被切開。

如果那刀斬斷了人的頭顱,肯定是是一瞬間的事情吧。

他趴伏在那奇怪的刑具上——他的雙手沒有被綁縛著,甚至腰間還佩戴著武器——

他卻趴在絞刑架上,仿佛是一隻有著利角卻依然老實等著被結束生命的羊羔。

為什麽——

為什麽會如此的老實呢?

親眼目睹猶如黑暗的舊世界才會發生的場景,她的大腦快速轉動,卻依然窺不透此時此刻那位騎士團長的心態。

刀刃落下來的時候,紅色的血液噴濺而出、染紅了鋒利的刀片,那血色宛如赤紅的絲緞,在空氣中浮沉。

血腥味頓時充滿在空氣之中。

之前一直都沒有掙紮的屍身、卻在這個時候開始滿地打滾,而那已經被砍掉的頭顱在地上滾動著,眼睛卻還在眨個不停。

在那一刻,仿佛連宮竹的大腦都被那血色浸染了。

“那麽殘忍的方式,竟然是王上允許的,簡直是不可思議——”

“哦?你這話聽起來好像是我允許的,你反而很能接受了。”

“因為……”宮竹停頓了一下,道:“在我眼裏您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因為您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所以——所以——”

“如果這個世界上卻有兩個同樣的變態,反而變得難以接受了,是嗎?”

“就是……這樣。”

宮竹一隻手遮住了眼睛。

陸芳菲看到了宮竹略帶混濁的眼神,她就知道了——宮竹一定是想起了某些宛如陰影般的記憶。

“這種想法實在是略奇怪啊。如果我們是父子,從遺傳的概率上來說,我們是同樣殘忍的家夥的概率豈不是很大嗎?”

“我知道。不過越是這樣想,越感覺某些東西難以接受了起來。”

宮竹嘴上說著“無法接受”,那雙瞳孔卻變得異常透明了起來。

“實在是讓人受不了啊,我一直以為隻有藝術才是沒有界限的,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現實之中竟然也會存在這樣的可能性——”

“因為現實也是某個人的創造,這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祁建義實在無法理解宮竹情緒的轉化。

無論從怎樣的角度來看待祁建義的真心,他肯定是珍視著自己的女朋友的。

因為珍視,所以想要掌控他的內心——

想要掌控她內心的想法。

他也知道這是非常卑劣的思緒,卻完全控製不住大腦的顫抖。

他猛然間想通了軒轅白華的目的——軒轅白華就是因為在宮竹身上感受到了某種相似性,試圖讓他同樣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