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麽?草食性動物根本就不可能會沾染血吧。無論是從生理構造上,還是從養成的生活習慣上。”

“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給出了我能接下去話的言語——如果你若是沒有把這兩條同時說出來,大概率就是個我無法勸服的人了。”他的唇角向斜左上方挑起,而倒映出來的影子的嘴角則是偏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問題就在這個生活習慣上……如果是生理上就接受不了,為什麽還要強調習慣?生理現象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根本不受個人意誌左右、也完全不受控製——有誰會強調自己習慣了呼吸和吃東西麽?似乎不會呢——”

瞳思忖片刻,點了點頭。

“確實不會。”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

“啊、啊,你的這份沉默,並不讓人討厭哦。這反而意味著你已經知道了我所暗示的……否則你就會直接問‘為什麽’而不是一副無語凝噎的樣子。”

沈單城在人造的容器上方又按下了幾個按鍵,傳來“滴滴”的聲響。

“人性呢,既是天然的產物、也是環境的產物——這一直都是被廣泛認可的。不過,同樣的DNA在不同的環境之下與其說是性狀顯現不一樣,還不如說是適應性不大一樣——”

沈單城立直了身體。

他輕輕閉上雙眼,大口大口吸氣。

慢吞吞地吐出來——

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雙黑色的泛著淺赤色的眼眸忽然化作了一泓清澈的溪流。

他那頗有些咄咄逼人的輕浮又略顯惡毒的氣息也消失了。

很像是秦玦,但是又比秦玦更加沒有侵略性。

比方才毒死了自己的沈單城又缺乏了三分故事感。

為什麽一瞬之間就能如此快速切換——

除了他的演技爆棚之外,至少有某些元素比較接近他的本性進行拚貼之後才能自然。

而且她的直覺在告訴她,反而是這種略顯悲傷的安定感才比較接近他的本性。

沒有理由——僅僅是直覺。

如此強烈的直覺,就像是聞到了鮮美的味道想著這食物一定很好吃的那種直覺——甚至讓人無法懷疑這份直覺的準確度。

“呐。”他的聲音柔和得如同三月的風,眼睛中瀲灩著水光,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憐:“在你的眼中,現在的我看起來怎麽樣?是很凶惡……還是……?”

“很溫柔——似乎是個很好脾氣,也——”她遲疑了一下,思考著是不是應該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

“看上去很好欺負,對吧?溫柔、好脾氣,甚至看上去很好欺負——換句話來形容基本也就是個很善良的人咯?”

“大概……吧。”

“為什麽?”

“我好像有點沒辦法想象一個人既溫柔可欺又惡毒無比——哪怕人性再複雜,我也沒辦法把這兩種屬性聯係到一起——”

“那麽——你覺得善良好,還是心狠手辣更好?”

“善良……吧?”

“為什麽是疑問的語氣?”

沈單城笑盈盈地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她苦笑道:“我自己也覺得應該堅定的,但是為什麽又堅定不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