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嫉妒著我麽?其實我也一樣嫉妒著你們哦。”她用手指撩動著頭發、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著赤色的血光:“即使不清空頭腦也不用被過去的壓力壓垮、即使放下仇恨也不用有負擔、即使做著最喪心病狂的事情也可以理直氣壯——”

她抬起一隻手、似要抓住那玻璃天棚彼端的藍天一般攥起了拳頭——

“不過、我卻已經沒辦法做到和你們一樣了——如果我保持著自身的記憶、那些不願前進、也不後退的懦弱就會讓我更深的墮落;若是我清空了記憶、就相當於每一次都要把之前的自己們殺死一次,在下一個世界繼續的能不能稱為是【我】其實都成了無法確定的命題;試圖放下一切、我內心不安;不肯放下一切,也沒辦法好好地前進;如果恣意殺戮、雖然順應了本性,與此同時卻也會因為見到過虛幻的藍天與虛幻的太陽而心存愧疚;若是做一個佛係的與世無爭的人、我這顆黑暗的扭曲的心靈卻在暗處蠢蠢欲動——”

“唔……”

喬曼迪臉上僅剩的那一點點的閑逸也徹底消失了、抖如篩糠。

原本以為失卻的那些年,僅僅是讓她對於他們的了解局限在了小小的一隅、結果自己卻也不過是管中窺豹——

看到的隻有一個斑紋。

甚至還不是通過真實存在的管子、看到的真實的她——

隻是通過幻想的管、看到了幻想之中的她罷了。

“害怕了麽?其實還可以讓你陷入更深的恐懼中。你認知中的我、和實際的我存在著相當大的差別。啊、對了,有一點你倒是沒有想錯——就是我有的時候會很羨慕那些在帝國聯合實驗室死去的那些孩子——不過、我羨慕的隻是那些孩子而已,那是我無法再次通向的虛無的結束。可是看到了他們變成了你的時候、我可就不再羨慕了喲——甚至我還相當的興奮——啊、原來另外一條路的我,竟然也是這麽淒慘,我原來命中注定要處於既生又死的折磨——原來我不是一個人啊、還有人陪伴著我啊。這麽思考的時候,我真的超——超超——超興奮啊!”

機械的身體以及術法的束縛竟似已經被解除、她完全是以靈魂態在展現著自己的情緒——亢奮的姿態甚至超出了一般人所能想象的限度。

喬曼迪的耳膜被她震得開始發痛——甚至她感覺自己的鼓膜似乎都開始充血了。

可是她連眨眼睛轉頭都做不到。

刺入了她頸項中的鉤爪,現在成為了限製她動作的鎖鏈——

“你想轉頭麽?你不想看著我這張令人作嘔的臉麽?沒辦法啊、你打錯算盤啦。你在行動的時候,不是也時常會想象我到底在過著怎樣的人生麽?想著我似乎很痛快的樣子,就想把我拉下水——可是、你知道麽?其實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容易的道路可言啊,純粹的幸福在哪裏都是不存在的哦!完美既不存在於被拯救了的我這裏、也不存在於未被拯救的你們這裏——但是卻存在於你們想象中的我身上、也存在於我想象的你們身上……一旦打開了箱子、那份虛幻就坍塌咯!”

她撫摸著那張被血浸染了依舊妖豔的麵容。

“呐、把我想的太善良,是你們的敗北。我不會留另一個我解脫、卻讓自己繼續在痛苦中過活的。別想逃、我們誰也不要想逃——誰都不要想著離開對方的詛咒、相愛相殺繼續存在這延伸著無邊無際的世界中生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