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奚心中暗想,零零零、以及千幻表姑的殘忍我都親眼見證到了,還有什麽會讓我感覺到後悔呢?
搖搖頭。
“是嗎?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記得你現在的這份篤定呢。”
在與宣未予一起踏入了深淵中,水奚就理解了、為什麽宣未予會對他出那種話。
不會後悔的。
不會恐懼的。
也沒有什麽再讓他感到害怕——
並沒有那樣的事情。
在看到子書嵐的瞬間,他就意識到了。
眼前的少年——不,應該是男孩麽,若是論恐怖程度、肯定是不及被改造成海星的歐陽千幻。
也沒有零零零那種血腥得令人作嘔的場麵。
甚至不是對於化作了機械體的赫連千戀時那種心髒被彈動到的感覺——
但是——
卻會在看到的刹那,就會忍不住發出驚叫聲。
男孩坐在輪椅上、眼睛上遮罩著純白色的布條,身上也是純白色的衣服。
手腳都是空蕩蕩的。
嘴唇是完全沒有一點血色的純白。
胸口並沒有起伏——也就是並沒有呼吸。
完全是沒有完成便被丟在了一邊的偶人。
宣未予輕輕解開了男孩眼睛上的布條——那裏並沒有可以被稱為眼睛的事物,僅僅是兩個凹陷下去的洞,以及——
不知道是為了美觀、還是單純對男孩實施折磨,在凹陷下去的洞處被鑲嵌了兩顆淺灰色的水晶。
即使變成這個樣子,水奚還是一眼看出來了,這個人究竟是誰。
玖疏言。
他的夥伴、玖疏言。
臉上總是帶著人畜無害微笑,卻能眼睛也不眨一下殺死一隻可愛的鳥的玖疏言。
比起感覺早就不知道偏移到哪裏去的紀舜音,他更像是記憶中的玖疏言。
隻不過,更加淒慘、並且悲傷。
聯想到他白鳥族的身份——也可能單純是因為白鳥族的生靈長得都非常相似,才會讓人不自覺產生誤解——
“你不是他還活著嗎?”水奚咬了一下嘴唇。
“的確是活著啊?”宣未予的臉上一臉的莫名。
“可是、他的手腳都沒有了,也沒有在呼吸,哪裏像是在活著的樣子啊?”
“手腳又不影響生命——呼吸,其實他有在呼吸,隻是太微弱了、基本感覺不到。”
宣未予從白大褂的口袋中取出了聽診器,按在子書嵐的心髒上,讓水奚來聽心跳。
聲音很微弱很微弱、等於沒櫻
但是,又確實能感覺到,非常非常緩慢的躍動——
大概的確是活著吧。
可是,聽到了心跳也依然不能理解這一點——反而變得更加困惑了。
甚至還會懷疑,是不是隻在胸口裝了某種類似是心跳的裝置。
看到水奚的眼神、宣未予微妙地一笑,從口袋中取出一把類似電擊槍的事物,對著他的頸項按下去。
“嗶嗶啵啵”的電火花,讓他的全身顫抖了一下。
“啊、你們……”被廢棄的人偶,竟然真的開了口:“你們又來了呢。距離上次,是過了多久——?”
真無邪、沒有任何雜質,卻又被浸滿了傷與無法言喻的痛苦。
直入靈魂的無法解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