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外界生活著的她隻是稍稍有些宅的話,現在已經徹底變成個死宅了——除了韓子千不時會帶著人偶、點心、衣服和雜誌來打擾或炫耀或抱怨這一點很討厭的,去除這一點,這裏簡直就是遺世獨立的理想鄉,極致夢幻的桃花源——

即使在這裏永遠生活下去也沒關係,除此之外的容身之所棲息之地根本就不需要——

外界的一切漸漸變得一點都不重要了,她的生命、她的時光、她的記憶中塞滿的不過是和資料庫在此處度過的像是費納奇鏡上的一個剪影一樣,相似卻並不相同,看似平淡卻又充實絲毫不會感覺到無聊的每一時每一刻——

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如果從此處離開、回到了所謂“原本的地方”,她是否真的會產生“回去”的感覺呢?會不會僅有疏離感與陌生感呢?

充滿算計的關係、麻煩的人際交往、看不透的人心、嘈雜的每一日——她根本找不到在那種世界生活的理由,而且是否還有應付一切的耐心細心甚至是否最基本的交際能力都失去了她都相當懷疑。

喜歡上某個人是件很辛苦的事情——這樣的觀念也在不知不覺間被矯正了過來。

也有著不用倍受煎熬的感情存在,每一刻胸膛都是漫溢得滿滿的——比如,和資料庫在一起的時候,完全就沒有那種悲喜陰晴不定、患得患失的情福

必須要熬過辛苦,才能體會到幸福的觀點,或許在某些時候是正確的,但是——

舍棄已經擁有的幸福、去做令自己感覺到辛苦和痛苦的事情,妄想著能夠得到更大的幸福這件事——和把自己手中擁有不少的金錢押在賭桌上妄想著能夠賺得更多,又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呢?

原本是很幸福的,在感覺到辛苦的時候,就意味著不幸福——那麽果然還是不要去勉強自己忍受那份辛苦比較好吧。

起來也不知道是誰把付出和收獲列出了正比關係,也不知道是誰把吃苦吃虧和幸福中間畫寥號。

吃苦是吃苦、幸福是幸福,這其中根本就不存在著任何關係,因果關係、比例關係完全不存在——

保持著這種觀點,可能會一不心就走上一條折磨自己的怪圈——

或許有意誌堅強的人能擁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刻,不過即使不想守在陰之下等待著月明,而是在房間中打開燈光,讓明亮灑在自己的身上就是那麽羞恥的一件事嗎?

不想在陰之下等待著晴、不想把自己擁有的一切押在賭桌上博取大的金錢、不想舍棄已經擁有的去博得自己所沒有的——這種做法真的是錯的嗎?

也許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變成了沒有任何好勝心、沒有任何上進心連追求都沒有的萌豚也不定——但豚怎麽了,豬難道不可愛嗎?

哪怕是豬,她也是超可愛的豬這一點絕對不會有錯。

韓子千再次到來。

他的身上穿著純白色的西服,黑色的碎發遮住耳朵,稍微有些蜷曲的劉海自然地在額前垂下,戴著白手套的手向前平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