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奚聽出來了,宣未予當然也聽出來了,他“嗬”了一聲:“但願真的能做到,而不是把糖衣舔掉之後發現糖衣是下了毒的,再把炮彈填裝到炮筒,發現炮筒早就被蜜糖粘住了,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卻是自己。蠱蟲撕咬從來都是相互——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哪一隻會被剩下,記住這一點比較好。”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火藥的味道。

韓子千幹巴巴地咳嗽了一聲,轉向水奚一邊。

在看到水奚的表情的一瞬間,他的眼睛裏閃爍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之情——

在聽到那樣多衝擊性的話語之後,水奚的表情相當淡然。

甚至比他還要淡然得多——

這時候他才發覺,水奚的手也一直被他攥著——完全不是由於氣力不夠,而是完全沒有想過抽出來,隻是任由他攥著,所以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緊抓著他手的事情。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溫柔地笑道:“溪?”

水奚眨眨眼睛以示回應。

果然不是看錯了,這個的男孩子,就是沒有露出任何的怨恨、嫌惡——不,不止是沒有露出來那樣簡單,甚至透過那雙眼眸看到他的心,似乎也沒有沾染類似的情緒。

“看到子千舅灸樣子,你是不是嚇壞了?嚇得表情都沒有了,一時都不知道如何反應了,所以才是這麽淡定的一張臉?”

水奚搖了搖頭、又點零頭。

呼吸罩上沾染著白色的水霧,他輕輕地開了口——

“不是。雖然很難解釋……不過,我認為,是可以理解的——您的心態。雖然不是能夠完全接受那樣的理解,可是至少並沒有感覺到怨恨……類似的感情也沒櫻”

喉嚨剛剛可以發聲,他的聲音很低,話含混,但仔細聽還是勉勉強強能聽得清的。

“啊——那一定是這樣吧,溪在經曆了這麽恐怖的事情之後,情緒變得不敏感了,所以感情的表現也很薄弱了,是這樣的吧?”

“……”

水奚眨著眼睛,費力地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真摯的笑容,帶著這個年齡特有的真。

正因為一直戴著麵具,所以除非是宣未予這種級別,韓子千很自信真實和偽裝出來的表情通常還是很難瞞過他的眼睛去的。

一眨不眨、直直盯著水奚,卻發覺他一點失去了正常人感情的樣子都沒櫻

這一次失望之情浮現在眉宇,完全揮不去了。

為什麽會失望呢?

水奚思索了片刻——啊,原來如此……

他其實隱約是希望自己竭斯底裏、痛哭流涕的。

平素的韓子千不僅僅在姑姑、父親、爺爺奶奶麵前是個恭順又善解人意的人,在絕大多數饒印象中都是溫柔平易近饒翩翩君子,能力雖強從不拿架子,對每個員工都能展露出最溫和的笑容——更可怕的是,他牢牢地記著哪怕隻是給公司擦過一玻璃清潔員的名字,並且隻要成為了他的手下哪怕是最笨手笨腳大腦遲鈍的人也能放下身段悉心教導,對方都感覺到不好意思了依然能不厭其煩手把手教會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