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戛然而止。

沒能看清她最後的微笑,究竟是勝利的微笑、感動的微笑、還是悲贍笑容。

也不知道她最後到底有沒有飲下那瓶解藥。

“剛才的停頓——”懸空坐在他頭頂上的女孩道:“是‘約定’這個關鍵詞,讓你想起了立下約定的那個情境吧?”

水奚沉吟了片刻,低低地“嗯”了一聲。

一同流回靈魂的,不止是立下約定的情境,還有當時的心情。

最初是為她能活下去而感到安心,之後她以命威脅時又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

他能深切地感覺到習慣寄生的自己與那位女孩之間,超越寄生的關係的絆,那必然是他相當重視的人,不會輸給項鏈上懸掛著的照片上的名為“幽”的女孩,甚至不會輸給任何一個隊友——

既然有著這樣深的淵源,稍微提及“約定”二字,心情都久久不能平靜,甚至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卻完全想不起名字這種事,也太不尋常了。

記憶被改動了這件事,是不需要深入思考也能輕易得出來的結論。

並且,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他卻能判斷出,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有悠閑地坐在自己頭頂上的女孩子,親自把自己從他的記憶中抹掉了。

不止是從他,還把躺在他身邊的那些黑影的記憶也全部都扭曲了,隻留下了“約定”這個關鍵詞——

這是基於他對於女孩破碎不堪,無法粘合在一起的模糊印象推出的。

他甚至能感知到,不需要他開口問,女孩也——

“嗯,你想的沒錯。我把你們關於我的記憶全部都抹掉了。畢竟,對於你們來,我就是你們要奮鬥的終點嘛。就像是不能過分拆解時空機,否則會產生悖論一樣,讓你們留下過多關於我的記憶,我的存在可能就會被動搖、乃至消失。如果我消失了,那麽約定就在我這裏斷裂開來。我自己用命要挾才逼迫你們與我立下的誓言,若是被我自己破壞,不是太愚蠢了麽?所以呢,就隻在適當的時機,讓你們回想起一部分關於我的碎片、以及那碎片中你們的心情就足夠了——任何生命,在立下目標時、和即將到達目標的時候,都是幹勁滿滿,但中間的過程是難熬的,必須要給予一定的驅動力。如果沒有足夠的驅動力讓精神一直都保持活力,就容易在中途懶散地趴在地上再也不願意起來了。那些碎片就是我提供給你們的營養劑,讓你們懈怠或陷入混亂時被注入新鮮的力量,不至一蹶不振。隻要你們還有精神力,就隻能乖乖地當不斷跑向我這跟胡蘿卜的海龜啦。”

不時地提供新鮮的力量,讓他們不至於一蹶不振的營養劑——

水奚眼皮忽然一跳。

“難道你是——?”

“你該不會想問,我是不是黛薇兒吧?黛薇兒、Devil、慕容幽,你想哪個?”

“……”

水奚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低低道:“黛薇兒……你是黛薇兒吧?之前也聽到過你的聲音,在奇怪的空間裏看到過你。”

“我不是想要故意隱瞞你什麽,不過——”女孩發出搶答遊戲答錯了時“卜卜”地音效:“不是。我不是薇兒姐姐——既然不是薇兒姐姐,當然也就不可能是Devil、慕容幽、金之大陸的魔女之王。”

“啊……”水奚露出失望的表情。

“別失望啊,又不是你的問題。我已經把我的名字從你們的記憶裏剔除的幹幹淨淨的了,隻要你能想到的名字,肯定就不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