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秋楓又翻過了一篇。

這一次不是回答,而是提問。

“你認為我這麽做,可惡麽、有罪嗎?是不可理喻的麽?啊,對了,我再強調一次,我並沒有想要考驗你的意思,也沒有隱瞞什麽。如果我殺死的孩子是罪有應得,我也會很高興出這一點的。可是,為了讓自己的理由正當起來,我讀取過他們的記憶,卻偏偏沒有任何做過壞事的記錄,甚至是個純潔善良的人。我,為了讓自己與三十三號生還,奪走了他們生的權利,就這麽簡單。”

一模一樣的眼神。

台上的,軒轅星夜,一模一樣的眼神。

問題幾乎也是一樣的。

起來,歐陽千幻其實沒有對離秋楓外貌進行特別大幅度的修改,隻是造型變得奇葩起來、眼瞳的顏色改變了而已,如果認真地看著他,尤其是在視覺大幅度被提升的黛薇兒眼中看來,其實就是雲暮歌化了奇葩的妝容。

但不知道為什麽,即使他用手指卷動著垂落的劉海、輕輕撩到耳後,黛薇兒隻能看到站在台上的那個身影了。

刺痛的目光凝視著她,高貴卻又有著悲哀氣質的少女。

按照對方自己的法,殺死了君山銀針、雲暮歌以及她所有親近的饒,最恐怖的殺人魔。

當時她的大腦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因,聽到的卻是她很難承受的果。

但是,無論如何,從台上墜落下去的那一刻,已然證明了,她的回答是錯的了吧。

是全然的錯誤。

現在,在不同的時間點,麵對的這位——大概是長相不同的相同之饒同樣問題,有一種特別奇妙的感覺。

形容起來,就像是重來了一遍。

倒檔。

並不是在出現錯誤回答的原來的存檔點,而是在根源之處讀檔。

穿著白大褂的,全息投影的秦玦的話語在耳邊旋蕩。

“克隆人、一模一樣的經曆,再修改一部分達成不同的結局,就像是自己也重生了一般呢。”

雖然沒有徹底理清楚時間線、與這時間線中更深的秘密,她卻對自稱第二個沈單城的秦玦的話,體會得越發深刻了。

“如果我這樣做不是可惡的、你是完完全全無辜的,好像對不起那個無端被殺的家夥。所以即便你是在考驗我,我的答案,也隻是——為了讓自己活命,殺死了無辜的饒你的存在方式,真的是無比令人作嘔的肮髒呢。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的活著,醜惡、惡心、肮髒,這些都是不可否認的。如果為了活著什麽都可以舍棄、什麽都肯做的話,不過就是一個空空如也的軀殼。這種生存的方式,毫無疑問應該是錯的——”

離秋楓彩虹色瞳的光輝透過眯起的秀氣的秋水眸中滲透出來,頗為玩味地一哂。

在他正要翻到下一頁的時候,黛薇兒突然道:“可是——”

離秋楓訝異。

他,並沒有預料到,黛薇兒會出轉折詞。

“可是什麽?”

黛薇兒深吸了一口氣:“正因為有錯誤的存在,才會有正確一方被凸顯啊。如果全部都是正確、高潔,又哪裏會有錯誤的概念?你隻不過是恰好站在了,正確的對立麵。世界宛如棗核一樣,清廉高潔絕對正確能完全不走偏一點道路的、與徹底走了彎路的,分別是棗耗兩端,而芸芸眾生則是棗耗中段。通向高處、與墜入地底的階梯,也是一樣的狹窄,絕大多數人是站在大地上的。即使無法成為最高潔、清廉、俯視眾生的存在,能夠實實在在腳踩在大地上也是種幸福。不過,如果,從一開始就是被舍棄的深淵中的存在,即使墮落也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