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帶著一如記憶中的,輕佻卻充滿了溫柔的關懷的笑容,輕快得向她打招呼。

“子,你好。我是顧修遠,很高興認識你。”他向治療艙中的他伸出一隻手來。

黛薇兒遲疑了一下,握住了顧修遠的手。

如雪一般潔白的手、又如冰般過分滑膩,黛薇兒初時握沒能握住,而是滑了下來——當然這是她故意而為之,卻瞪大了眼睛露出驚奇的樣子,第二次加大了力量握緊了些,才沒有再次滑落。

反應足夠自然的原因,大概是結合了腦海中的記憶和經曆。

幼年期黛薇兒就覺得顧修遠白得像是白玉雕出來的雕塑般、摸起來滑膩膩的。第一次拉他的手時,從滑落了下來。

隻要複刻當時的情境便能完美而無甚破綻。

顧修遠把他從治療艙中拉著坐起來,接著又像握手一般上下搖晃著他的手。

“您的手真光滑?就像大理石一樣——想來您平時用的護膚品很貴吧。”

她問出了還沒有出生的自己問過的一樣的問題。

“嗯——”顧修遠點點頭:“很貴哦。那可是一條又一條鮮活人命的骨血哦。”

一樣的問題,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當時他的答案,是每花好幾個時護膚。

“這麽來——”黛薇兒歪了外頭:“您也是死徒麽?”

“我不是。我是蝸牛。”顧修遠薄如雕刻出來的薄唇,唇角勾出相當好看的的弧度。

對慕容幽有需要隱藏的一麵,但對方青竹卻似乎並不在意出事實來,甚至語氣聽起來就像是調侃一般。

“蝸牛?這是個什麽梗?聽不懂但好像很好笑的樣子呢。”

“啊、啊,或許我的語氣聽起來確實很像在開玩笑?”顧修遠回過頭去看著宣未予和紀舜音。

“有一點。”紀舜音聳了聳肩:“您自己的感覺是什麽?”

“我也覺得。”

“呐、呐。原來如此。但是,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確實是蝸牛。”握住黛薇兒的手融化掉,融化成蝸牛身體那奶白色黏糊糊的狀態。

黛薇兒愣了兩秒鍾,似乎怕得罪了顧修遠、也怕傷害到他的自尊,強迫著字跡握緊那黏糊糊的液體,但身體卻在輕輕發抖、咬住嘴唇仿佛在抑製著嘔吐福

“惡心麽?”顧修遠笑問。

“不、並——”黛薇兒一開口,連忙捂住了嘴巴、咳嗽了兩聲。

“覺得惡心也是沒關係的。你先是失血過多、又注入了大量的血液,剛剛恢複了意識,看到我這樣的怪物會覺得惡心是人之常情呢。即使吐出來也沒關係,我並不在意。”

顧修遠體貼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黛薇兒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明顯是為顧修遠抽出手來鬆了一口氣——但是又覺得自己太高心樣子不太好,露出了特別尷尬的一抹假笑。

“我——”黛薇兒像是實在忍受不了胃中的翻湧,一手按住腹部、一手按住嘴巴,含糊地道:“吐在地上很髒很難清理吧。”

顧修遠的身影閃現了一下,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了一個大大的黑色垃圾袋遞給了黛薇兒。黛薇兒接過塑料袋之後,將胃中的汙物全部傾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