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改奏章本就不是一件樂事,承運帝雖批完大半,隻留半做典型,為林淵指點政務,但也心神損耗,時間花費極長,待最後一封奏折講完,色已然如濃墨渲染,到了深夜。

    一個教一個學,結束時,兩人均感疲憊不堪。

    他們中途隻吃了些米粥菜,承運帝諄諄教誨,得唇焦口燥,不時拿藥汁潤喉止咳;林淵聽得認真激昂,一雙黑丸似的眼珠亮晶晶閃著光,微微鼓起的臉頰紅潤白嫩,在不知何時點亮的燈下渡上一層淺金。

    承運帝目光落在林淵麵頰上,瞧見那與他甚是相似的五官輪廓,不知是血脈相連的親情,還是人之將死的慈善,他心中忽地柔軟下來。

    帝王平靜中夾雜幾分自己也無意識的疼惜,溫煦道:“太子,你累不累?”

    “兒臣不累!”林淵用力搖頭,這樣特殊開灶的待遇都嫌累,那還能成什麽事?他敏銳察覺到承運帝幾乎是交代後事般的教導中有著怎樣的恐懼,卻一個字也沒問出口——在劇情殺中,紙片人再喜歡,玩家也沒轍。

    林淵手指下意識摸上右腕纏繞著的潤澤佛珠,無形平權衡片刻,他手指輕輕垂下。

    “父皇,您勞累太過,恐傷身子,兒臣十分擔心……”

    承運帝略微搖頭,低頭輕咳幾聲。林淵順手為他輕拍後脊,手掌隔著纖薄柔軟的布料觸及嶙峋瘦骨,心中已經略微有所恍然,但……既然承運帝不,他就不知道,並且會一直不知道。

    “時候不早了,明日你仍要去上書房,拖久了也太勞累,回去罷,早些休息。”

    “是,兒臣告退。”

    林淵起身施禮,倒退幾步,轉身離去。他再沒回頭,垂下的右手平靜而穩定地輕捏著珠串。

    ……

    次日上午,林淵早睡早起,忙忙碌碌地學完了上書房的課,轉頭又到養心殿。

    他踏入殿內前,遠遠瞧見幾個衣著華貴的孩正規規矩矩站在紫宸殿門口,身邊是內侍、侍衛若幹,更遠處站有數位大臣,皆身著朝服,肅整端莊。

    下了朝不回家,帶著孩子來紫宸殿?

    林淵有點奇怪,但他忽地想起,父皇曾與他要給林淵找個伴讀,莫非那些孩便是人選?

    懷揣疑惑,林淵入殿施禮,承運帝招招手,他便利索地湊過去,一下子坐在承運帝身邊。男性骨節突出的寬大手掌出乎預料地撫了撫林淵的發頂,承運帝比起曾經那寬和有餘,親昵不足的姿態,此刻的他似乎愈發親近林淵,像真正父子般有了恰當的肢體接觸。

    “你瞧見殿外那些孩子了麽?”

    林淵點點頭,眼眸烏黑純淨:“父皇,我要選一個做伴讀嗎?”

    “不止一個也可,兩個,三個,都行。太子現下與朕同去,見見那些孩子,也見見他們的父親,朝中的各位大臣。那些人皆是朝廷棟梁,你可以問他們些話,也可以不問。但要把握分寸,莫要顯露太多自身性格,若顯露太多,大臣們便會揣測、迎合、試探……你在臣子麵前,若非必要,莫要讓他們太過了解你。”

    承運帝叮囑道。這話其實該給皇帝,而林淵現在隻是太子,不過他很乖,這時候從不會問些沒意義的事情。父子倆相攜入紫宸殿,承運帝坐在頂端象征權勢與地位的椅子上,林淵坐在他身邊,隨著內侍響亮的聲音,孩子們腳步細碎,紛紛入殿,有些淩亂不齊地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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