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臘月,開了初春,連日來甚是寒冷。

    這日忽然彤雲密布,一場大雪從午間落到半夜,竟有六七寸深。從來春雪沒有這般大的。次日,馮紫英得了公事,便向林家眾人告辭。

    這日本來點名是要舒玉去的,不過沈倩卻派了丫鬟來喊舒玉,說是昨日落雪,新生不久的小弟弟偶感風寒。這關照的事兒本是沈倩負責的,不過林如海要設宴款待馮紫英一程,沈倩忙於準備宴席,又要看管著書玉,嫣玉,黛玉三個小的。便替舒玉推脫了這宴席,讓舒玉來照顧弟弟。

    鶯兒來傳話時,沈倩已經撤去了舒玉的席位。舒玉也並不放在心上,隔日就去了三房,去照看剛出生的小弟弟。嬰孩還小小的,從娘胎中帶出來的紫色尚未褪去。小嘴發白,兩頰肉嘟嘟的。舒玉一邊逗著他玩兒,一邊唱歌。聽聞秋姨娘懷孕的時節,沈倩日日派人送去上好的人生燕窩。這補來補去的,就虧了秋姨娘的身子。不過孩子能夠安全出生,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舒玉可不認為沈倩不恨這個孩子。

    逗弄了半晌,嬤嬤來奶孩子了。舒玉便轉到後院看雪,洛蘭年紀小,才走動一會兒就受凍了,求饒道:“小姐,我回去給您準備爐子吧!”

    “好呀,這三房雖說是我們家的,不過我還沒有單獨逛過。不如你們先回去,讓我好好遊玩一番。”洛蘭,喜梅立即驚喜地告退了。

    緊了緊大氅,舒玉繼續遊玩。走到園林的盡頭,看到不遠處有小溪隔斷了圍牆,正要往回走。圍牆的那邊傳來掃雪之聲,隱隱如聞歎息。舒玉心下好奇,就移步到圍牆之外,還以為是哪個丫鬟在傷春悲秋。卻隻見一個清秀的女子,光著一雙小腳兒立在雪中,手內拿了一把笤帚,渾身戰栗地在那邊掃雪。

    一段風雅的梅花擋住了彼此的視線。舒玉尋思這女孩子的來曆,為何從未見過?!又想:這女孩顏色標致,為何在我家園林中受苦?!看起來也的確可憐。也不知她是哪一房的丫鬟。又得罪了哪個狗眼看人低的嬤嬤,居然罰到此處受苦!這麽想著,便好意詢問道:“這位姑娘,你叫什麽名字,是伺候哪位主子的?”

    那女子聽得,忙將臉兒調轉,向林舒玉這邊一張望,見是一位衣冠不俗的小姐。愣了愣,卻要走了。舒玉當即攔住她,看著女孩的手兒,腳兒都凍裂了。再問她話,女孩才可憐兮兮道:“我不是什麽丫鬟,我是……大房的靜姨娘。”

    舒玉差點沒栽倒。聽這靜姨娘說,林如海當初為了迎娶賈敏,就將幾房姬妾都打發走了。或是另外許配人家,或是被派遣到鄉下的莊園中。總之,為了迎合賈母對女婿的需求,林如海選擇了對姬妾們殘忍。這靜姨娘沒有家世,又不想到了鄉下配給富戶做妾,便求到老太太麵前,求老太太慈悲,給她個差事幹幹,將來無論嫁豬嫁狗也好,總之給口飯吃就可以了。老太太看她一心不願與人做小,便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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