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先生,我聽說你擅長畫花卉。但我也聽說過一句話:花無百日紅,人無再少年。衛先生的少年,付與這般容易凋謝,而且不得久存的生靈。真正有些可惜了……啊,當然了,這是小女的愚陋見解。像您這般的大師,肯定是嗜畫如命,超脫凡人之所見。這才令吾等凡人百思不得其解。真是失敬失敬~”

    滿堂鴉雀無聲。

    衛若蘭偷偷打量著麵前的女子。雖然早已相識,但是一年不見,這舒玉彤養得姿色更好了。真是眉如春柳,眼似秋波,明眸皓齒之外,別有一種豐采。偏偏她絲毫沒有表情。就算她在開玩笑你都會以為她是在正兒八經地說話。方才那一席話,表麵上在誇他的畫超脫凡俗,事實上是諷刺他獨自吟唱《陽春白雪》,曲高和寡,下裏巴人很是不屑。不得久存,死物…衛若蘭的眉毛打了結,倘若說這話的是白丁,倒也無妨。但是說這話的是書香門第的小姐,或許是個精通詩畫的妙人兒,衛若蘭怎麽能不細細咀嚼這話中的涵義。

    “舒兒!”老太太拐杖觸地,厲聲道:“怎麽能這麽對衛公子說話!”

    “祖母,這是在賜教呢。您說,要是衛先生討了個風姿絕代的師娘。卻不畫師娘畫牡丹,這豈不是暴遣天物?牡丹再怎樣國色天香,也比不上美人來的知情達理。起碼美人可以為你紅袖添香,牡丹隻是開著供人玩賞罷了。”

    老年人一旦偏心了,那也很可怕。舒玉彤決定要老太太意識到“藝術家不可靠”的觀念。好在,這一席話說下來,雖然不給那衛若蘭麵子,倒是點醒了老太太,老人家收斂起笑容,正襟危坐看著衛若蘭。

    老太太道:“舒兒年少無知,出言不遜,還請衛公子不要怪罪。”

    衛若蘭已經豁然了,微笑著看著舒玉:“想不到林小姐倒是個有眼力的女中才子。花無百日紅,人無再少年。這倒是句好話。傳聞洛陽牡丹花期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豈料到他日花期去後,徒留下滿地殘紅狼藉。雖有生花妙筆,卻留不住一刻花期。我學畫至今二十多年,倒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精妙的警語。”

    覺悟不錯,舒玉決定扔個台階下:

    “衛先生說笑了。畫雖然是死物,卻能流芳百世。不過人是活在現世的,也要為現世的生活著想。當然了,衛先生靠著畫吃喝不愁,足以羨煞那些鬱鬱不得誌的瓊林學子。可是到頭來,身處高位的還是那些學子。先生可以富甲一方,卻不能造福一方,更不能造福天下。反而誤了青春年華,和這支生花妙筆,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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