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40年冬,黃河北岸,西陽縣東郊。

    黃庸講堂內一瘸腿老先生正在釋講禮學,堂下有十餘處座位,卻隻有一位少年在端坐聽講,其他座位皆是虛席。

    下午申時大雪飄落,天色漸暗,老先生一課授完,放下書卷衝少年擺了擺手,示意散學。

    堂下是一名十六七歲的清秀少年,收拾了文房用具之後走上前去衝老先生躬身開口,“學生聽聞北方戰事吃緊,西陽已成累卵之地,不可久留,先生有何打算?”

    “老夫行將朽木,不願背井離鄉。”老先生平靜搖頭。

    “先生,胡人凶殘成性,暴虐食人,您留在此處凶多吉少。”少年低聲說道。

    “胡人要殺遂了他便是。胡人要食,也遂了他,隻要他們不嫌老夫骨瘦肉酸。”老先生微笑開口。

    “學生成親之後便要舉家南遷,聖人雲,‘君子不立危牆’,恭請先生同往,這亦是家父的意思。”少年深揖於地。

    “令尊厚義老夫感銘肺腑,你代老朽謝過令尊,不過老夫不願離開故土,天色已晚,你早些去了吧。”老先生抬手送客。

    少年聞言無奈歎氣,自懷中拿出一拳頭大小的小包雙手送至先生麵前,“先生,授道十年,恩厚德重,這些銀兩請您收下,以備不時。”

    “傳道解惑乃為師本分,月月供養你們也不曾匱缺,這銀兩老夫萬不可受。”老先生連連擺手。

    “先生萬自珍重。”少年將布包塞於老先生懷裏,轉身快步疾出。

    “莫問,這可使不得。”老先生愕然說道。

    少年聞聲並不回頭,銀兩必須留下,不然老先生日後無以糊口。

    “你飽讀聖賢諸子,深俱君子仁風,然君子之道用以亂世恐受其害,日後行事需明辨善惡,分而處之。”老先生腿瘸,追趕不便,隻能高聲叮囑。

    少年聞言回身再拜,隨即轉身出門。屋外大雪紛飛,一麻衣仆人正在雪中等候,見少年出門,立刻將帶來的袍子為少年披上並接過了少年手中的文房硯紙。

    少年名叫莫問,現年十七,父親經營著縣城最大的藥鋪,他是家中獨子。旁邊的麻衣仆人小他一歲,是家裏世仆的孩子,本姓吳,因吳與無諧音,為商賈之家所不喜,故莫家眾人皆稱其小五。

    歸家途中莫問在縣城三岔口的食鋪停下來買了一個包子,到得無人處遞給了小五。

    “謝謝少爺。”小五道謝接過。

    莫問微微點頭繼續前行,由於連年的災荒和戰亂,糧食極為匱乏,一日三餐是家道殷實的老爺公子才能享受到的,至於販夫走卒隻能是兩餐,還是稀粥。

    “明天你就要成親了,也不知道林家二小姐長的好不好看?”小五跟在莫問身後。

    “女子德操為重,樣貌不重要。”莫問說道,他的這門親事是由父母定下的,女方是綢緞莊林祥的二女兒林若塵,林家也是商賈之家,女兒嬌貴的緊,謹遵禮儀,足不出戶,外人自然無從知道其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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