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父扭頭看了眼身後的東屋,滿臉都是懼怕。

    “大哥,這婆娘剛死,又死的那麽凶,屋裏到處都是她的影子似的,我怕……”

    “你怕?”牛販子詫異了,眼珠子瞪大,嗓門也粗嘎起來。

    “你一個大老爺們有啥好怕的?這是你的家,住了幾十年的窩,你說你怕?你這不是讓人笑話嘛!”牛販子又問。

    “大哥,話不能這麽說啊……”項父抬手抹了把腦門上的虛汗。

    “上回金南去世,我也是怕了好一陣,幸好那會子婆娘還在,我至少有個說話的人。”

    “這會子婆娘也沒了,這白日裏你們過來轉轉倒不覺得啥,可到了夜裏關上院門和屋門,這裏就我一個。”

    “東屋死了婆娘,西屋是金南生前住過的屋子,灶房裏,堂屋裏,到處都是他們從前活著的影子似的,我走哪都怕,夜裏要是有點啥動靜,我可真是叫天天不用叫地地不靈啊!”

    “我想求求大哥,能不能讓我去你們家住幾天?好歹讓這屋子冷卻冷卻?”

    項父彎腰駝背,就差沒給牛販子跪下來。

    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像外麵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寡老人,看得牛販子心裏一酸,氣也不是,罵也不是,心疼也不是。

    “罷了罷了,那你就過去住幾天吧,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見到牛販子鬆了口,項父可激動了,千恩萬謝,就差沒給牛販子磕頭。

    “大哥,我衣裳都收拾好了,這就走。”他回屋去把一隻包袱卷甩到背上,跟在牛販子和楊華忠身後屁顛著出了院門。

    屋子裏,頓時就剩下小朵和項勝男。

    “你爹帶的那隻包袱卷好大啊,我都懷疑他把他把過冬的衣裳都給帶上了。”小朵收回視線,跟項勝男這小聲嘀咕。

    帶那麽大一隻包袱卷,怎麽看都不像是過去借住幾天,倒像是一副要長住不走的打算呢。

    項勝男豈會聽不出小朵言語間的不滿?

    他歉疚的看著小朵,哄道:“我爹這個人跟大伯不一樣,大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爹有些膽小怯弱。小時候家裏的一切都是我娘做主,外麵的事兒都是我大伯撐著。”

    “那會子在我和哥哥的心中,大伯才更像爹,而我爹,純粹就是個吃閑飯的。”

    聽到項勝男這樣貶損自己的親爹老子,小朵撇撇嘴,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項勝男接著道:“朵兒你放心,我們分家了,我和大伯都會遵從當初說好的,等過幾日我爹適應了,到時候我會叫他搬回來住的,老宅也不能沒有人,不然這宅院得荒掉。”

    小朵挑眉:“那倘若到時候你爹不回來呢?還是怕呢?你又該咋辦?總不能攆吧?”

    項勝男也微微皺眉,思忖了下:“我和大伯態度堅決,我爹也不敢耍賴的。這會子我娘剛走,他一個人不習慣,加上他膽子本來就小,咱就忍忍吧,權當為咱嬌嬌積福?”

    提到嬌嬌,那便是小朵的軟肋。

    “好吧,這事兒你心裏要有數,等給你娘做完頭七,我打算帶嬌嬌回娘家去住段日子。”小朵又道。

    項勝男連連點頭:“好,到時候我送你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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