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炒肉鹵肉熏肉鹹肉,跟辣子大蔥蒜苔混搭著粉墨登場。

    孫氏生了一隻火鍋,火鍋裏的白蘿卜是自家地裏種的,肥美香脆。

    跟蘿卜搭配的,是牛肉。

    楊若晴抄起大筷子把辣椒醬往那火鍋裏挑,攪拌著,鍋裏的蘿卜跟牛肉頓時就被染成了醬紅色。

    在高溫下,發出咕咕咕的歡快聲響,熱氣和香味兒撲麵而來。

    楊若晴夾了一塊切得厚薄適中的牛肉打量了下啊,這牛肉啊,在這個時代真的是屬於非常高端的食材。

    一斤牛肉的價錢,足夠買十幾斤豬肉了。

    就因為這是農耕時代,沒有機器,牛是最主要的生產工具。

    就拿長坪村來說吧,一個村子七八十戶人家,從村頭到村尾,能夠獨立擁有一條牛的人家,一隻巴掌都能數出來。

    從前老楊家就卯足了勁兒養了一條牛,那麽多田地的耕種都是靠著那條牛。

    而其他人家,三四戶人家合夥出錢買一條牛,司空見慣。

    趕上農忙的時候,人累啊,牛更累。

    白天,晚上,都要耕種,沒有半刻停歇。

    還有更多的人家,連合夥買牛的錢都出不起,所以耕田拔地都是靠自己。

    所以,在這個時代,莊戶人家過年過節殺豬殺雞的,牛,是輕易不能動的。

    瓦市裏牛肉平時是買不到的,當然了,權貴之家和上流社會,另當別論。

    這會子是山村,鄉下,隻說鄉下人家的話。

    楊若晴此刻筷子頭夾著的這塊牛肉啊,是年前隔壁村子有幾戶人家共用的老黃牛,因為過度的勞累,加速了它的衰老。

    它沒法再耕田了,於是那幾戶人家一合計,把這老黃牛賣給了屠夫,換了些錢過年。

    原本楊若晴是沒打算去買那牛肉的。

    為啥?

    她這人有時候精明,可有時候也有點傻心眼兒。

    心疼那老黃牛,活著的時候耗盡了最後一滴汗水。

    死了,這肉還得被拿來賣錢。

    這種肉,吃著心裏難受啊。

    那個宰牛的屠夫,一直想做天香樓供貨的生意,所以送了三十斤牛肉過來。

    楊若晴是東家,楊永進是掌櫃,那個屠夫把他們兩個都賄賂了。

    楊若晴這兒二十斤,楊永進那兒十斤。

    楊若晴本來是不想要的,可是看到小安和小潔他們那副饞樣兒,收下了。

    冬天吃牛肉,對身體好。

    隻能用阿Q精神來勸慰自己,六畜為人所食,人類做為食物鏈的頂端,吃一切其他低等的生物是自然界生存法則下獲取的權利。

    再用迷信一點的說法,那條老黃牛的靈魂,已登記了。

    吃肉,也沒啥是吧?吃吧吃吧,擱在前世不也狂吃過牛排嘛,不矯情啦!

    “哇,這牛肉燉蘿卜好香啊!”

    楊若蘭也湊了過來,深吸了一口香氣兒。

    楊若晴笑了,別說是這大塊的牛肉和燉得軟糯的辣蘿卜了,就是這鍋底濃稠的湯汁,她都能泡兩大碗米飯下肚!

    哎,突然覺得人類在美食和本能的麵前,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晴兒啊,你不是讓我把那魚鰾給留著嘛,都在這呢,你要這個魚鰾做啥呀?”

    孫氏聲音傳了過來,楊若晴於是放下筷子,蓋好蓋子朝孫氏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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